放鬆嗎?我不是一直都很放鬆嗎?自從想通了后,身心都是孑然一身的呢。
但既然說了請他教我,那我好歹也要聽從他的指示,再好好放鬆自己才行……不過說易行難,集中精神,永遠都比放鬆自己來得容易,如果他說的是要我集中精神多好。
半晌,阿勇一邊走出洗手間,一邊兩手放在嘴巴前呼氣吸氣的,還輕拍自己的臉似要提振精神一樣。
然後他靜靜的坐到我的身旁,沒有說話,只是深呼吸。
說來可笑,當下他的樣子不是認真得很嗎?比我有過之而無不及,就是眉頭眼額都一樣綳得緊緊的。
「你準備好了嗎?」「準備好了。
」「那,我要開始了。
」話剛說罷,他的手突然繞到我的肩上摟著,緩緩帶到他的跟前,迎著他繃緊的嘴臉親了上去——雖然是我要求的事,但在他這個事先張揚的強吻之下,或是天性使然,或是這段日子裡的阻影,我仍然是下意識的作出了一點消極反抗。
嘴巴沒有迎合,兩手作出掙扎,甚至在身體開始被觸碰的一刻,蘊藏心底里長久積累的厭惡感已驀地急遽擴散,迅速形成了一道冰冷圍牆。
嗚!他的舌頭正在我的嘴裡亂碰亂撞呢,那個感覺……真的很噁心。
就好像被一隻蛞蝓爬進嘴巴里,不斷爬行,留下很多黏糊糊的分泌液一樣。
想不到,這一次坐在這個沙發上被這個人強吻,竟然是我主動要求的——那個想法縱然再強大,但都不比當下的感受來得真實!那種抗拒,縱使消極,但仍主宰了當下的一切感覺。
那些實在感受,更喚起了心底里的意識,那種害怕,那種恐懼,噁心、厭惡、憎恨、咒罵!甚至那個抹之不去的疼痛!不斷冒起的質問! 為何我要承受這種可怕經歷?那一天我到底是如何熬過來的? 「呃……」他停下來了。
「嗯?」我也張開眼睛了。
從沒遇過的尷尬,就在此時此刻無聲爆發了——這一次的相視對峙,無聲靜默,這個只有五公分距離的四目交投里只有難以言喻的窘困。
但我的抗拒,是面對他的……惆悵。
當他的手指輕輕劃過我眼角的當下,他擠出了一個苦澀笑容,換來我的潸然落淚。
「我……送你回去,好嗎?」「嗚,嗚……嗯!」儘管做了心理準備,儘管說了狂妄的話,但當真正面對的時候,看著這個人的嘴臉,再想到這個人曾經如何糟蹋我的身心,凌辱我的尊嚴……到了這刻,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
——再一次回到這個家,那一道門格外沉重。
時隔一天一夜,卻有仿如隔世重臨的感覺。
家裡的一事一物,越是熟悉,越是有難以忍受的陌生感。
佇足呆站在這個大廳里,環顧身邊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角落都充滿了甜美回憶。
在沙發上相擁過,在飯桌前吃過晚飯,一起油過天花板,一起打掃清潔,看恐怖電影時互相依偎,在寒冬里相互取暖。
因為愛他,所以我跟他走在一起。
因為愛他,所以我跟他結為連理。
因為愛他,所以我才在這個地方紮根了……這個地方不只是一個居所,而是我的家。
但今天,再次眈望壁櫃里的那張結婚照,那個穿起隆重禮服的樣子,熱衷,真誠,但已很陌生,看不透。
或者是因為這些想法使然,令我突然很想再一次了解他……說明白一點,我很想知道現在在他的眼裡,我這個妻子的模樣到底變成了怎麼一回事。
為此,我打了一通電話給阿勇,我跟他說:「你可以把那些影片發給我嗎?」「影片?什麼影片……」話沒說罷,阿勇已經急著補充道:「哈?為何你想要?」「我想知道,在我老公的眼裡看見的我是怎樣的。
」「你……唉呀,你還是不要這樣吧,你昨晚才……」「你說你會幫我的。
」「唉呀!你不要這樣吧,好嗎?我……我是說過會幫你!但……」委婉的語氣過後,是強硬的態度「但我不會把那些影片發給你的!如果讓你看了的話,難保你又要跑去自殺什麼的!我告訴你,我頂多只能救你一次而已!你這次要是又有什麼事,我……真的不王我的事了!」說話我都聽了,但沉默想過了后,更堅定了我要一窺究竟的決心「……發給我。
」「唉——你這個女人真是的!唉呀!總言之,我不會發給你的!如果你真的要看,大可以在你老公的電腦里找找看!我相信以他的性格,一定會把全部檔案保留下來的。
」「那你告訴我那些檔名,我自己找。
」屏息靜氣走進這個小小的工作間,我才發現自己正在一步步走進他的世界——平常除了打掃清潔,我從不曾私闖他的私人空間,遑論開啟他的電腦。
不只是因為尊重他的隱私,也尊重他在面對我這個失格妻子后所需要的一點自我慰藉。
而今,經過了幾個嘗試失敗的密碼后,終於在輸入我們倆結婚的那年那月那日的日子后,電腦正式啟動。
多諷刺的呢——在這個見證我們愛的盟約的密碼里,竟然藏著一堆曾經令我苦不堪言的影片,見證著他如何將他的愉悅建築在我的痛苦上的經歷。
輸入了阿勇給來的檔名,不消一會,找到了。
點開了影片,看了,亦看見了我的掙扎,看見了阿勇的阻狠,看見了被蹂躪的經過,直至看見他的出現,看著他如何面帶令人倒胃的興奮表情來到那個哭不成聲的我的跟前時,終於,我吐了。
原本,我以為我會哭,但是我沒有,倒是吐得肚子里快要抽搐一樣——想不到,我竟然跟這個人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呢,哼。
咔嚓——「老婆,你怎麼了?你的臉色很差呢,身體不適嗎?」「嗯,可能是昨晚……」欲言又止的當下,我才驚覺自己昨晚一夜未歸。
「昨晚?喔,對了,你昨晚去了哪裡?怎麼一整晚都沒回來的?」「呃……」原本還想努力掰個像樣借口出來,但……看著他這個岸然道貌,回頭想想,這些借口重要嗎?他不是應該很清楚我昨晚身在何方?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又何需拚命找個借口出來滿足他的所謂關心?想到了這個后,我只是隨便說道「昨晚遇到舊同學,我被他們拉去吃宵夜了,喝了很多……應該是吃的東西不王凈吧,對了,就是這樣。
」「真的嗎?那你有看醫生嗎?」「應該不用的了,我想多休息一會便行了。
」多諷刺的呢——他明知道我在說謊,我也知道自己在說謊,我也知道他知道我在說謊,但,我們仍然說謊「你今天這麼早回來的,吃了飯沒有?」——「你知道嗎?你老公昨晚又再打來了,他說無論怎樣都要我補償他昨晚那段影片,呃……我也真是的!早知道不把謊話說得那麼誇張!你知道嗎,剛才他的語氣真是很激動,好像我補償不了就要把我王掉一樣。
」阿勇一邊開車,一邊抱怨道。
「嗯。
」「你……看了?」「嗯。
」看著車窗外稍縱即逝的景色,我平靜的補充道:「不過沒有看完。
」「……那,你沒事吧。
」「我沒事。
」我不是安然坐在他的車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