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年冬,北明國君上書東周,稱自己病重,請求東周陛下放質子南初回國繼承皇位。
東周陛下斷然拒絕。
北明國君再次上書,稱願以另外兩個年幼的雙生皇子做為交換,並附上兩倍的歲貢表示誠意。
東周陛下拿著那封堪稱錐心泣血的信問蘇錦書姐弟二人:“你們怎麼看?”
晏清道:“他們北明國力近些年越發羸弱,連帶著一個堂堂的國君都如此低聲下氣,兒侄覺得已經不足為患,即便依他們所請,應當也無妨。”
陛下點點頭,又轉向蘇錦書:“桃桃覺得呢?”他看蘇錦書一向對南初頗多照拂,猜測她應當也會應和。
沒想到蘇錦書卻道:“父皇,兒臣以為不可。”
“哦?何出此言?”陛下和晏清同時看向她。
“北明並非只有南初這一個皇子,國君病重,我們不肯放人,他另立一個太子就是,完全沒必要這般乞求示弱。”
“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南初隱藏了實力,城府極深,而北明國君十分倚重他。”
“如此,我們就更不應該放虎歸山,否則必成心腹大患。”蘇錦書擲地有聲。
陛下拊掌而笑道:“桃桃果然精進了,阿清,你可學到了?”
晏清點頭:“是兒侄想得太簡單,也太過輕敵,姐姐所言極是,那南初是絕對不能放回去的了。”
這晚,南初過來尋蘇錦書。
他怎麼也沒料到,自己苦心孤詣籌謀這許久,甚至說動了父親拿那兩個他最寵愛的皇子做交換,東周陛下竟然還是如前世一般不肯放他!
他抓住蘇錦書的手臂,不耐再做溫柔的偽裝,語氣冷若寒冰:“公主,你口口聲聲說心悅於我,為何不肯幫我說話,請你父皇放我回國?”
蘇錦書被他嚇得瑟縮了一下,卻掙脫不開他的鉗制,不由委屈地哭起來:“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幫你說話!父皇不聽我的,我有什麼辦法?”
她哭得傷心,像沾滿晨露的海棠花,端的是楚楚可憐,令人不忍再說重話。
南初嘆了口氣,語氣軟了軟:“那你再幫我說項說項,陛下那麼寵愛你,一定不會無動於衷的。”
他攬她入懷道:“桃桃,我方才一時情急,並不是凶你。父皇重病,身為長子卻不能隨侍在側,我心裡實在是難過得很,你能理解的吧?”
蘇錦書抽搭了幾下,這才哽咽道:“我曉得了,等我找到合適的機會,再幫你分說分說。”
這所謂的分說自然是石沉大海,杳無蹤跡。
南初漸漸有些沉不住氣,開始運籌第二個方案,他隔三差五來找蘇錦書,要她繼續幫忙運送兵器火藥進來,還找她借了不少的金銀。
蘇錦書不勝其擾,借口要去湯山過冬,帶了浩浩蕩蕩的人馬往城外去了。
甫一到別苑,她便換了男子裝束,一乘輕騎,帶著影一影二,悄悄轉去西齊。
一路優哉游哉,遊山玩水,整整走了一個月才到達西齊都城。
沈沅身為太子,仍舊長住宮中,但他在宮外也有一所宅院,地點隱秘,只有幾個親近的人知曉。
蘇錦書來到宅院中,對驚喜交加的影衛們吩咐道:“給本宮備一套宮女服飾,本宮要給你們殿下一個驚喜。”
影衛們絕無二話,手腳麻利地按她的要求備好衣服,並請了位嬤嬤來為她打扮。
蘇錦書束了雙丫髻,她年紀尚小,穿著淺碧色的宮裝,顯得越發玲瓏可愛。
就這麼施施然的入了宮,西齊皇宮和東周截然不同,精緻華麗,五步一閣,十步一景,煞是好看。
她走幾步停下來望一望,直把穿著侍衛服的影六緊張得夠嗆,只好在一旁小心勸道:“公主殿下,請您走快些。”
“為何這樣著急?”蘇錦書頗有些不滿,“本宮看不得么?”
影六急出一頭汗:“不不,但公主您天姿國色,若是遇到哪個皇子,就……”他沒敢說下去,但意思很明顯,若是被其它男人看見了,誤以為她真是個小宮女,豈有不招惹她的道理?
那樣的話,他們家太子殿下只怕要提刀砍人了吧?想著想著,他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好在蘇錦書並不刁蠻,聞言果然腳步加快了些許。
只是,雖然一路並未出現意外,走到東宮,卻看見殿內門窗緊掩,門外空無一人。
蘇錦書皺了皺眉,這可不大正常。
她示意影六噤聲,躡手躡腳走到門口,附耳細聽,聽見一個女人嫵媚的聲音。
影六也聽見了,當即冷汗流了下來,太子殿下一直潔身自好,從來不近女色,怎麼好巧不巧,這時候出了差錯?
他想出言提醒,卻見蘇錦書一個眼刀飛過,只好驚恐地閉上了嘴。
“太子哥哥,你醒一醒啊。”女人聲音嬌嗲,不知怎麼,讓人聽了就覺得臉紅心跳。
過了片刻,有個男聲悶哼一聲,似是醒了過來,空白了片刻啞聲道:“南嫣?你怎麼在這裡?”
女人聲音嬌滴滴,含羞帶怯:“太子哥哥,阿嫣傾慕你許久了,此心天地可昭,求太子哥哥成全阿嫣吧。”
沈沅反應過來,面黑如墨,卻發現自己手腳無力,渾身發熱,他怒道:“你一個女子,為何如此不要顏面?快走!”
南嫣卻絲毫不怕,反而貼將上去,如一條柔軟的蛇纏住他身軀:“太子哥哥,為了這一天,我已經籌謀了幾年之久,門外的侍衛都已被我支開,求你可憐可憐我吧,阿嫣不求別的,只求能做個侍婢,常伴您左右。”說著就去解他腰帶。
沈沅氣到渾身發抖,罵道:“不知廉恥!滾!”說著,卻驚恐地發現身體不受控制地起了反應。
南嫣面色不變,笑著解開他腰帶,又將自己衣物一件件脫下,在他面前大膽地展示少女初成熟的魅力,誘惑道:“太子哥哥,你就別抵抗了,這是我們北明宮裡秘藏的‘訴衷情’,只需吸入一點點,便會令人情難自禁呢。”
沈沅移過眼神,不去看她,一邊拚命抵禦身體里泛起的浪潮洶湧,一邊拖延時間:“你是怎麼下的葯,我為何竟然沒有察覺?”他在深宮中長大,鬼蜮伎倆見過無數,飲食起居上一直加倍小心,沒道理還會著了她的道。
南嫣得意地笑了笑:“我只不過昨晚悄悄派人把粉末放在那疊東周公主寫給您的信件里罷了。”說著她眼睛中流過怨毒之色,“沒想到殿下這麼情意深重,想來一天要將那些信摩挲好些遍,才會中毒這樣深。”
接著又捂嘴一笑:“不過,襄王有意,神女無心,殿下想來還不知道,你那親親的公主,已經和我哥哥暗度陳倉了呢!”
這句話比中毒還要讓沈沅震驚,他大怒著掀翻桌上的茶具,發出一陣刺耳脆響,接著咬牙道:“不可能!”
南嫣搖搖頭,似是對他的多情有些不忍,又似幸災樂禍:“怎麼不可能?”
“當然不可能。”大門忽的被極勁的掌風強力破開,一個窈窕身影立在門口,聲音清泠泠如醍醐梵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