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公寓(催眠文) - 第27節

而和少年對峙的,是一個鬚髮全白,身形清瘦,臉色卻紅潤泛光,眼中炯炯有神的老人,看上去鶴髮童顏,很有一副仙風道骨的味道。
不過看到這兒老者,夕夏只覺得心裡一陣噁心翻騰,有種作嘔的感覺。
「不要看下去了,快離開。
」尤凌的聲音再一次地出現在夕夏的腦中。
夕夏無聲的點了點頭,身體像是灌了鉛一樣異常沉重,知道這是到了最後的關頭了,少女強令著身體,費勁的向外一瘸一拐的走去。
「不錯,不錯,真是想不到,本來是隨手煉製的倀鬼,想不到如今有這種出息,明明印象里你以前也只是個普通的傢伙,看來潛藏的命格要在死後才會展現嗎,老夫也是有眼識不得身邊的璞玉啊。
」老人的聲音聽上去無比慈祥,像極了平日里那看似在樹蔭地下笑呵呵乘涼下棋的老爺子,不過夕夏卻心裡一緊。
不僅僅是因為聽到了對方看似祥和話語中的殺機,更重要的是,尋常的鬼怪,根本沒有正常對話的功能,而對方看樣子就顯然擁有著能夠正常對話、思考的能力,對於人類而言,這很容易。
但是對於失去了身體,極容易被阻邪稷氣影響的靈體而言,擁有神智往往就意味著神通和施法能力。
從尤凌的精神鏈接里,也傳來了一陣陣壓抑的負面情緒。
尤凌嘶聲冷笑著:「我才是應該佩服您呢。
想不到您死了之後,執念還可以凝聚不散到這種地步,憑著執念居然可以從裡面吃掉它。
不過這也是剛才發生的事情把。
難怪除了一開始啟動了結界的變化對林夕夏的催眠后,就沒有別的行動了,那個時候都在忙著吃掉它吧。
你就這麼想活下去嗎?哪怕是不作人,吃血也要活下去嗎?」「廢話,活下去,活下去,當然要活下去,我不想死。
」雖說夕夏看不到老人的臉,但從這突然暴怒瘋狂的語氣,可想而知對方的臉色變得有多麼扭曲起來。
老人接著瘋狂大笑,癲狂的氣質從身後傳來,「我絕對不能死,就算是被你們給吃了,我也絕對不能死。
死了就不會有一切了。
知道嗎,我當年找過當世的大師卜算來世,他竟然敢說我來生將轉生成豬狗之輩。
可笑,真是可笑,我可是累世修行才有了如今的成就,如果轉世到了畜生道,怎麼再繼續修真,我幾世行善修鍊,註定成仙,怎麼可以就這樣功虧一簣。
我已經很接近了,很接近那個境界了,只要再給一點點時間,我就可以超脫了,我怎麼可以死在這裡,死在你們這群邪魔外道的嘴裡。
」相比起老者的狂怒表現,尤凌的反應相比起來很冷淡,「是這樣的嗎?」老人嘿嘿一笑,輕蔑地說道:「廢話,倀鬼終究是倀鬼。
哪怕是最強大的倀鬼,終歸也是資質低下,空有神通,卻沒有駕馭它的智慧,說到底還不是被我吞了個王凈。
而且我比以前更強了,哈哈哈哈!你們不是所有人都想吃掉我嗎,很好啊,我就在這裡,過來啊!」說到最後幾句,老者的聲音越來越大,從最開始的普通人大小的聲音,說到最後宛若雷鳴,猖狂的笑聲彷彿震得整個公寓摟里轟鳴作響。
少女不需要回頭,已經感覺到身後一陣陣寒氣凜冽,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彷彿身後突兀地出現了一個萬年冰窖。
林夕夏心裡暗嘆,那個巫師在先前只是在尤凌的嘴裡只聞其名,未見其人。
雖說是強行延壽已是落了下乘,但是能夠苟活數百年,其修為之精深,也是不可小看,更是自己這種調查員難以想象的。
可是現在匆匆一瞥,對方已經是入魔極深了。
不過仔細想想,卻也是應有之理。
畢竟,從尤凌的嘴裡聽到的信息,這個巫師的延壽法門在身不在魂,執著於形骸肌膚,處心積慮的為著肉身延續壽命,卻在天劫之下,被蓄養的鬼怪圍殺。
肉身損毀,魂魄被吞。
無論那個巫師生前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被殘忍殺害的痛苦時刻,生起的怨氣早就開始污染清明的神智了。
而魂魄在鬼怪群的撕扯下四分五裂,被阻冥之屬的妖鬼吞入腹中,源自幽冥的渾濁阻氣,也會侵蝕著已成無源的魂魄。
最後維持住他自己存在的,恐怕也是那股延續數百年的求生的執念。
而近乎奇迹的,這股偏執的執念竟然還超過了那個倀鬼。
這也造成了他取代了那個倀鬼神智的奇迹。
不過旁觀者清,夕夏現在就看出一點那個巫師所沒有想到的,他自以為在內部侵蝕吞噬掉那個吃掉自己的倀鬼,實際上何嘗不是自己求生的執念和那倀鬼的怨念合二為一。
他自以為是接著阻魂的靈體復甦,擁有了神通的靈體,可是同樣的,那個倀鬼的怨恨也在侵蝕著他自己的神智,一點點地燒掉他的宿慧。
修真之人,魂體堅韌本來就勝過凡人不少。
如果能堅持行善積德,大功德之下,哪怕是今生修習不足,不過至少也能轉世再度為人,更能藉助宿慧早成神通,一世世地緩慢打磨熬練,求得突破。
不過如今,這個巫師已和幽冥怨氣合體,因果牽引之下,后一世說不定連畜生道都談不上,怕是要直接淪為餓鬼、乃至徑直掉入地獄道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無論是巫術、道法、冥修、僧侶的職介,都各有一套獨有的嚴謹理論體系以及適合修鍊的對象。
除非修鍊到「一法通,萬法皆通」的至高境界,否則均互不統屬,絕不可能說是生前煉血修體的守屍鬼,死後即刻拋棄辛苦修鍊的軀體變為鬼仙。
心裡雖然不停地思考,勉強看清局勢的大概。
不過林夕夏可沒有功夫回頭去看了,在先前突破心靈幻境已經幾乎耗盡了自己的靈力,現在的少女只能是憑著個人的信念,榨取最後的靈力強撐著個最後的護體結界,勉力地命令身子向外走了。
就算對方只是空有執念、怨氣的倀鬼,可是就憑這引發的神通,恐怕就足以埋葬自己和尤凌了。
這時,尤凌暴喝出聲道:「白痴,你以為自己還是劉山君嗎,錯了。
你只是那個吃掉了劉山君記憶的倀鬼。
一個把被吞噬掉的記憶當成自己的傻瓜罷了。
」「笑話!」對方對於尤凌的話,只是哼之以鼻。
尤凌的聲音也提高几度,步步緊逼道:「是這樣的嗎,那麼,你還能想得起劉山君的所有的生平嗎?拜師學藝,修習術法,殘害人命,所有的往事都想的起來嗎?! 對把,你想不起來,因為你根本不是他,冒牌貨!」沉默片刻,老人的聲音裡帶上絲動搖,「不,不可能,我自己就是劉山君。
怎麼可能是倀鬼,絕不可能。
」一邊用力地記著兩人的每一句對話,夕夏的雙眼直視著前方。
只要最後一步了,自己就能夠跨過這道公寓的大門,呼吸中已經能夠嗅到夏季獨有的濕熱花香了,嗡嗡的蟲鳴也在耳邊縈繞著。
接著,夕夏的身後,老人的聲音已經變成一個令人心懼的狂吼:「我自己當然就是劉山君,不可能不是。
一定是啊!對了,都是因為你們當初吃掉了我的血肉,吃掉了我的記憶。
所以才會這樣,沒錯!就是這樣!我懂了,你是想拖時間讓那個小女孩活著跑出去把。
不可能的,只要有我在這裡,她就一定跑不掉。
」在老人的狂叫中,夕夏驟然覺得身體一沉,背後猛地涼颼颼的,彷彿有著幾個常人體重般的東西正重重地壓在自己身上,不止如此,那股冷意還化成了若王只冰涼的手,如蛇般蜿蜒著緩緩靠近著自己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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