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公寓(催眠文) - 第13節

夕夏身形再變,女孩纖細的身體又一次地彷彿無視著物理規律般彎折縮起,簡直像是傳說中的縮骨功。
一個一米六的少女,一下子溜溜地像是縮短了一半,一下子從那個飛撲過來的男人身下滑過。
接著,女孩偏轉身體,晃過另外一人。
不過這一次,敵人的攻擊太密集了。
哪怕是夕夏的身形閃動,終究還是有一隻蒲扇般的大掌抓住時機,結結實實地朝著夕夏那身無寸縷的嬌軀上罩下。
然而,那個男人力道土足的爪擊在拍打到夕夏的身體上之後,勁力就彷彿泥牛入海,無影無蹤。
大張的五指身不由己,像是水珠一樣地從少女光滑的脊背上滑了過去。
在一口氣越過好幾個人后,夕夏用力一踏地,借著這股反衝的力道,她一口氣彈到一扇門前。
這棟樓房裡,其他的大門都大大地洞開著,只有這一扇門,是虛掩著的。
一縷鵝黃的暖色燈光從裡面射出一條虛線。
門上的編號:10-08。
站在門前,潛藏在夕夏臂中的靈體猛地沉寂下來,夕夏直覺地知道,這裡就是最初接觸的那個靈體的主體所在了。
撐著有些脫力的身體,夕夏展開防護結界,跌跌撞撞地沖了進去。
屋子裡,燈光明亮。
各種東西有些隨意的擺放著,不過雜亂的擺放下有莫名地有種規律感,各處的物品也王凈整潔,混亂中卻反倒充滿了生活的氣息。
夕夏站在玄關,一眼就可以看到客廳中,一個面色蒼白的少年安靜的坐在待客的沙發上,有些靦腆地沖著自己微笑著。
有禮貌的笑容,看上去就像是鄰家早晚相見的朋友,有種日常的親切感。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麼美好。
很可惜,夕夏知道,這是假的。
腦袋裡還有種揮之不去的怪異感,不過或許是拜其所賜。
一度沉淪過的夕夏能夠很輕易地看穿這棟公寓的掩藏在正常表面下的「異常」。
在少女的靈視中,真實和虛幻如同透明鏡框的兩面,只要稍微注意,就可以輕易地看到另外一面。
比如說,自己站立的玄關,其實已經蒙上了層厚厚的灰塵。
更別提那個微笑著的少年,只要集中靈力在眼睛注視,就可以輕易地透過他的身體看到背後的沙發。
不需要經過複雜的推理就可以知道,這裡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了。
唯一讓少女感到有點安心的是,這裡並沒有什麼「蛛網狀的延伸」,自己的靈力和體力不會因為僅僅站在這裡,就被無休止的消耗。
夕夏背著身子反鎖上門,無視著身後傳來的震耳欲聾的砸門聲。
看著少年,沉默著。
少年收斂起笑容,從沙發上站起身來,低垂的眉目上染上了絲悲哀。
「你好,我叫尤凌。
」接著,少年抬起手,接近透明的手臂上,散發出淡淡的藍色光芒。
林夕夏面色有些冷淡,舉起了手臂,在那裡,封印在小臂中的對方的另一部分沉寂著,但是稍加感應就可以察覺到壓抑著的靈能脈動,「你呼喚我上來,只是為了告訴我這個嗎?」夕夏很清楚,正在少年手臂上的淺藍光輝,看似優雅美麗,實際上,那正是灼燒著對方的凈琉璃之炎。
畢竟,那可是自己留給對方的傷痕。
在醫院的林蔭下,被首次攻擊的少女調查員,在故意在無人的區域落單,誘使鬼怪攻擊自己后,為了追查對方,同樣留了大量的凈化靈力到對方的體內。
對於活人而言,這是祛除阻氣的良藥。
而這對鬼怪們來說,卻是凈化魂魄的火焰。
「不。
」少年微微地搖搖頭,用一種略帶悲哀的神情望向夕夏的方向。
不過那飄忽的眼神,讓夕夏有些吃不準是在盯著自己,還是看向自己身後的大門。
過了很久,尤凌慢慢地開口:「我已經死了啊。
謝謝你讓我想起了這件事。
」死亡,對於絕大多數人而言是一個禁忌的話題。
尤其是當一個人越接近「死」,那麼他就越憎惡聽到這個詞。
而已經深陷在「死」的泥潭之中的鬼怪,這個特意提到這個界限則更是會讓它們不快。
但是,夕夏察覺得到,從自己中招的時候,那直衝腦門的劇痛打破了這座公寓給自己施加的「常識禁錮」。
這絕非惡意。
對方後來通過臂間的靈體對自己的呼喚也是真實的。
「你是什麼意思?」忽略著那禁忌的詞語,林夕夏試探地問著。
「我記起來了,想起了一切。
」名為尤凌的幽靈舉起手,重複著先前的喃喃自語道。
少年走近林夕夏,伸出了手。
那泛著藍色光芒的手在夕夏的肌膚表面被阻擋住了,然後,少年將手臂伸向大門。
夕夏的身子微不可查地震了震,不過少女還是強行地壓抑下了自己的不安。
所幸,尤凌也的確沒有打開門的意思,少年的手指在輕觸到門上后,縮了回來。
「真是諷刺,只有在這裡。
我竟然還有種」還活著「的錯覺。
我的身體不能穿過這裡的牆壁,也沒法越過擁有靈力保護的你。
」夕夏皺了皺眉,雖然打斷別人的話很不禮貌,但是這種情況下,夕夏也知道每一秒都很珍貴。
「抱歉,不過還是請長話短說吧。
」尤凌點點頭,「嗯,也好。
你想知道一切,那我就告訴你一切吧。
」然後,少年開始了述說。
述說著他身上發生的一切——從生到死。
起先的故事非常尋常,尤凌的父母在獲悉了這座公寓的租金低廉,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城市,這個價格簡直是令人感動。
於是在經過一番排隊遞資料,房東篩選后才好不容易的租下其中的一間屋子。
到這裡為止,還只是都市裡最為尋常的故事。
悲劇也不是立竿見影的發生,不知道為何,尤凌發現父母親的脾氣越來越暴躁,原本在和樂融融的生活掩蓋下的矛盾一個接一個的出現。
原本通情達理的父母親也越來越固執,互不相讓。
在長達1個月的言語爭吵后,第一次,尤凌的父親怒氣沖沖的拿起盤子,沖著他的母親臉上狠狠地砸了過去。
這在尤凌的印象里,是第一次。
彷彿開啟了暴力的門鎖,兩個人的關係不再僅僅在謾罵爭吵的地步了,只要一個火星,兩人就像是吃了槍葯一樣的大打出手。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整整兩年。
也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少年越來越抑鬱。
最後的結果是,尤凌的母親又一次的被打進醫院,傷愈后再也沒有回到這個家。
而父親,在一段時間后,也不知所蹤。
尤凌,就這樣變成了在公寓里的棄兒,無人關注。
不過令當時的尤凌也感到奇怪的是,公寓里的管理員看上去居然很好說話,租金竟然會因為自己的不幸遭遇而一降再降,甚至在自己拖欠了好幾個月的費用后,水電也依舊提供。
而且管理員也從不上門催繳。
不過,越來越絕望、悲慟的男孩,已經沒有多少閑心放在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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