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清棠嗯聲：“說開了。
” 程湛兮剛張嘴，郁清棠便打斷她，神情微冷，道：“我不想聊這個話題。
” “……好吧。
” 郁清棠看了她一會兒，又說：“對不起。
” 程湛兮：“？” 郁清棠卻不再解釋，仰頭看著天邊懸著的一輪月亮，月色籠罩下來，她的身影沐浴在月光下，更添孤寂冷清。
程湛兮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不靠近也不遠離。
她在門口陪郁清棠上完了一堂晚自習，一起回辦公室，一起在校門口分開，程湛兮不放心，悄悄跟著她，待她進了小區，收到報平安的消息才轉身回家。
周四上午。
郁清棠在辦公室備課，程湛兮一邊做自己的事一邊用餘光注意她。
這幾天郁清棠的狀態實在讓她不得不擔心。
明明看起來和之前沒有不一樣，卻讓她覺得是一根弦在綳著，隨時可能斷掉。
辦公室的門忽然被敲響了。
門口站著教導主任，陶主任目光在裡頭逡巡了一圈，定格在角落面容秀美的年輕女人身上，嚴肅道：“郁清棠郁老師，來我辦公室一趟。
” 郁清棠合上教案站起來。
程湛兮心裡一個咯噔，忙問道：“陶主任，找郁老師有什麼事嗎？” 陶主任面無表情：“程老師忙你自己的事就好。
” 郁清棠看了程湛兮一眼，那裡面的情緒太過複雜，以至於程湛兮怔住，接著一種針扎一般的疼，綿綿密密地刺痛著她的心。
教導主任辦公室。
郁清棠坐在辦公桌對面，面前放著一杯熱茶。
“郁老師。
”教導主任顧及她是個新老師，又是女性，語氣放得溫和了一些，說，“我找你來，是想和你說一說七班的情況。
” “您說。
” 陶主任雙手交握，斟酌著語句道：“有學生家長向學校投訴，申請為七班更換班主任。
”他拉開抽屜，猶豫再三，從裡面拿出了一張紙，遞給了郁清棠，“這是由七班班委牽頭，學生們集體請求更換班主任的聯名書。
” 郁清棠接過來，略過印刷字體，直接落到了密密麻麻的簽名上。
七班共計50人，這裡的簽名排列一目了然，在半數以上。
郁清棠很久沒有抬頭。
陶主任小心翼翼道：“郁老師？” 郁清棠很低很輕的聲音應了一聲。
陶主任聲音更柔和了，道：“你的教學水平我們是肯定的，只是在班主任這個職務上，或許沒有那麼適合。
所以學校的決定是……” ……面前的教導主任辦公室被打開。
郁清棠被陽光刺得眯了一下眼睛，接著她看到了站在走廊一臉擔憂的程湛兮。
第34章陶主任看了眼對面低頭默不作聲的郁清棠,溫聲道：“所以學校的決定是讓你帶完這個學期，畢竟馬上就期中考試了，學期過半,你和學生之間更沒有不可調和的矛盾。
” 如果能利用這段時間調節好,就更好了。
陶主任說：“接到家長投訴后我去七班和年級主任那裡調查了一下,發現大家對你的評價和喜愛度其實很高，但你的帶班方式有問題，一個好的班主任應該增強班級凝聚力,而不是起到反作用。
我們常說‘教書育人’，除了教書外還得育人，土幾歲的小孩正處在成長最關鍵的時候,如果在現階段得不到愛護和尊重，可能會影響他們的一輩子。
我們即便不能給他們積極正面的影響，但最最基本的,不傷害他們是底線。
” 郁清棠把聯名書翻到背面扣住，抬起了頭，眸子古井無波地看著陶主任。
陶主任見她沒哭,先鬆了口氣,口吻也從沉重變得輕鬆了些。
陶主任活躍氣氛,微微笑著說：“你們班班委有點意思。
” 郁清棠不接話，只用那雙烏黑沉靜的清眸望著他。
陶主任一噎,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郁老師實在太冷漠了些,連眼神都不帶動一下的,自帶冷氣效果。
他這個教導主任偶爾對上一眼,都覺得周圍的溫度驟然降低。
陶主任平復心情,咳了咳,道：“你們班班長是叫李嵐吧？” 郁清棠點頭。
陶主任道：“她把聯名書交給我的時候,和我說了很多。
” 他不再企圖得到郁清棠的詢問，自顧自講了下去：“她一再強調，他們沒有不喜歡你，也沒有討厭你，讓我一定告訴你。
還有，他們想換班主任，但並不想換任課老師，你的教學能力有目共睹。
但過於冷漠的性格已經導致他們學習的積極 性和主動性開始降低，事實上近幾次數學考試七班成績也在逐漸回落，出於大家學習的考量，他們只想讓你在能力範圍內做自己能做的事情，也不想勉強你做不願意做的事。
” “作為任課老師，你很優秀，但身為班主任，確實是尚有欠缺。
”陶主任嘆了口氣，道，“這也怪學校，之前沒有考慮周到，讓你去帶班。
”泗城一中有讓新老師當班主任的傳統，尤其是郁清棠這種名校畢業成績優異看起來能力強的新老師，還是個漂亮的女老師。
別說美貌不是實力的一種，一中豐富的實踐經驗表明，在其他條件大差不差的情況下，教師顏值和學生成績、學習態度成正比。
郁清棠當時沒有提出反對，陶主任更想不到會發展成現在這樣。
郁清棠終於無波無瀾地開口：“是我的問題。
” 陶主任：“……” 學生聯名上書，對老師來說是一件很嚴重也很令人傷心的事，一氣之下辭職都是正常的事。
陶主任身為教導主任，不僅要關注學生身心健康，還要給教師做思想工作。
畢竟學校氣人的孩子以及奇葩學生家長也不少。
但面對郁清棠，他以為要好生安撫，結果鉚足的勁都落了個空。
她好像根本就不在乎。
陶主任：“你班班委還和我說了一句話，我聽著怪拗口的，但大概能懂她意思。
她說，目前他們還沒有討厭你，但是你日復一日地澆冷水，長此以往，他們絕對會產生抵觸心理，甚至強烈的厭惡，為了不讓更糟糕的那一天到來，他們希望你只是他們的任課老師，教完就走的那種，對你的期待就不會那麼高，你可以照常上課，照樣冷淡，可以不給他們任何回應，他們還是會喜歡你，保持現在的美好印象。
因為喜歡你，他們不想讓曾經敬愛的白月光成為飯米粒，硃砂痣變成蚊子血。
” 陶主任說到這頓了頓，頗為感慨地說：“這群學生，不知道該說他們是成熟理智，還是浪漫天真。
” 天真到犯傻氣，成年人的世界哪有那麼單純，人心也不是明顯可以被切割的，他們這樣的聯名鬧事，要麼學校不給換班主任，要麼連班主任帶任課老師一併換掉，心裡承受能力差點或者自尊心強的老師真的會直接辭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