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湛兮雙手捏住風衣兩邊,下擺微微提起,向人群里的郁清棠行了個公主禮。
全體師生沸騰:“噢噢噢噢噢噢!” 郁清棠忍俊不禁,抬手掩住唇邊漫開的笑意。
程湛兮是成年後才考駕照騎機車的,以前玩自行車的時候也是一把好手,只聽裁判員一聲開始,她踩在地面的長腿抬了起來,踩在腳蹬上,聚精會神地盯著眼前的地面,雙手控住自行車把,歪歪扭扭地操縱著自行車以龜速向前移動。
“程老師!加油!程老師!加油!” 程湛兮不想在郁清棠面前輸,注意力集中到了極致,精神緊繃,眉心很快有汗淌下來。
郁清棠站在中間的地方,看著程湛兮在她面前經過,額角沁出細密的汗珠,總是帶笑的臉上異常的嚴肅認真,半點笑容也無,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僅著裡面貼身的黑色短袖T恤,背肌的線條若隱若現,手臂更是緊實有力,流暢漂亮,兼具力量和美感。
她的身材一看就是常年堅持鍛煉,在陽光和健身房裡,日復一日打磨出來的,不是三天打魚兩天晒網能做到的。
她白皙若玉的側臉,額角淡青色的血管,順著臉頰滾落的汗珠,骨節分明的手指,修剪得圓潤齊整的指甲,都在這一個瞬間看得清清楚楚。
郁清棠聽到了耳邊的抽氣聲。
她循聲看過去,發現不少學生都用手捂住嘴,用驚嘆的目光看著程湛兮的身體。
縱使那些目光不帶淫邪,只是單純的欣賞,仍使她皺起了眉頭。
程湛兮以微弱的優勢戰勝了本組強大的競爭對手,年屆五土的政治老師,獲得小組第一。
總成績不知道,反正在郁清棠面前她得了第一,其他的不重要。
郁清棠把運動服外套交還給她,程湛兮熱著呢,比騎一個小時自行車還累,渾身冒汗,搭在臂彎里沒穿。
郁清棠看著她,不咸不淡地說:“程老師不冷嗎?” 程老師其實還好,但她這人非常有眼力見,她意識到郁清棠有點兒不高興,所以她動作麻利地把外套穿上了,拉鏈也拉好,四下感受了一下吹面而過的風,說:“是有點兒冷,謝謝郁老師提醒。
” “嗯。
” “郁老師會騎自行車嗎?” “不會。
” 程湛兮微微驚訝了一下,旋即笑道:“我教你啊。
” 郁清棠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鬼使神差地改了口,目光偏向別處,道:“再說吧。
” 程湛兮:“你想騎機車嗎?” 郁清棠眼神閃了閃,沒說話。
程湛兮繞到她正面,笑吟吟地說:“我也可以教你,但是麻煩點,要考駕照。
” 郁清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程湛兮溫柔問:“怎麼了?” 郁清棠簡短答:“沒。
”她倏然垂下眼帘,方才的親密氛圍蕩然無存。
她只是差一點就以為,面前這個人會陪她很久,竟然去想了將來,用了“再說”。
“再說吧。
”郁清棠說。
同樣的三個字,出口已經是截然不同的心情。
最後一項賽事落幕,天色昏昏,天邊黑雲滾滾,操場狂風呼嘯,隨時要下雨的樣子,校運會閉幕式走個過場就完了,運動會獎狀下周五班 會課由班主任代為下發,廣播里催同學們趕快回家,不要在外面逗留。
“郁老師,你帶傘沒有?” 天邊響起一道驚雷,恰好蓋過了程湛兮的話。
郁清棠回頭看她:“你說什麼?” 校內四處是奔跑的學生,亂鬨哄的,程湛兮提高聲音又說了一遍,結果看到郁清棠只盯著她的嘴唇出神,而且是眼睛一眨不眨的那種。
程湛兮:“……” 都這種時候了,為什麼她要這樣?真是的,有本事直接親啊。
程湛兮在校園裡的路燈下臉紅了。
郁清棠收回落在她紅唇上的視線,道:“沒有。
” 程湛兮道:“我也沒有。
” 郁清棠挑眉。
所以? 程湛兮認真建議道:“我們找個地方避雨吧,順便一起吃個晚飯?” 第32章學校門口附近有家便利店。
郁清棠沒答話,將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便利店,便利店一般會有雨傘。
今天程湛兮和她在一起的時間太長了,郁清棠已經從心裡本能覺出不妥。
她抿了抿唇,剛想提議要麼買把傘各自回家,銀白色閃電驟然從她的瞳孔里閃過,轟隆一聲,豆大的雨點砸了下來。
噼里啪啦打在樹葉上,濺在腳邊,飛起泥點。
同學們把校服外套頂在腦門上,在校門口四散奔跑,有的冒雨回家,有的就近避雨。
雨落在郁清棠的長睫毛上,她不適地眨去水珠,剛被淋了兩下,頭頂的雨水便消失了。
她抬起頭,一件白金搭配的外套映入眼帘,程湛兮身上僅剩一件貼身的黑色T恤,仗著身高手長的優勢,將外套罩在她的頭頂,像撐開了一把傘。
程湛兮大半個身體在外面,黑色T恤潤得顏色更深,濕濕的貼在身上,水珠還在不斷地順著手臂往下流,垂在身前的發梢也在滴水。
“我們走吧!”暴雨聲中,程湛兮的聲音即使提高了也有些模糊不清,湮滅進雨幕里。
“走吧!” 她紅唇開開合合,似乎又對著郁清棠說了兩遍。
而郁清棠躲在她製造出來的這一方安寧天地里,耳朵里什麼都聽不到,女人的體溫很近,沉重的呼吸和急切的催促,無聲張合的紅唇,伴隨著磅礴的雨聲,如同一張無形的溫柔的巨網,細細密密地織在她心上,將這一幕永遠留在了郁清棠的記憶里。
周圍的人來來去去,間或有人奇怪地投來一眼,便匆匆路過,像一幕被放慢了的電影鏡頭。
郁清棠沒有回答,程湛兮就始終淋在雨中,沒有多踏出一步,雨水順著臉頰流到她的下巴,滴落,滴落。
在一起以後的某一天,又是一個下雨天,程湛兮在畫室畫畫,專註的狀態被窗外的雷聲驚醒,她匆忙換衣服出門,去給郁清棠送傘。
回家的路上,郁清棠挽著她的胳膊,忽然撲哧笑出聲。
程湛兮莫名。
郁清棠把臉依偎在她肩膀上,軟語說:“對不起啊,那天害你多淋了那麼久的雨。
” 程湛兮換了只手握住傘柄,順勢摸了摸女人柔滑的臉,問道:“我更想知道你當時為什麼不肯回答我?” 郁清棠停下來,面對著她。
雨水濺在傘面上,噼噼啪啪,傘下卻是王燥溫暖的。
郁清棠認真地凝視她,說:“我想讓時間永遠停在那一刻,只有我和你。
” 程湛兮聞言挑眉:“你那麼早就喜歡我了嗎?” 郁清棠笑道:“你不是以為我對你一見鍾情嗎?” 程湛兮磨牙,惡眉惡眼,卻捨不得用力,輕柔地掐了一下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