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傳來的熾熱溫度化開了凝滯的表情,葉語辰淺淺地揚起了唇角,對著禹修說:“好。”
每年學院獎的評選期間,相關的報道都會很多,因此在場的人多少聽說過兩人的事,即使原先不知道的,也在向旁邊的人打聽。
頒獎嘉賓看著禹修打趣道:“現在不是在頒發最佳男主角吧?”
“我怕待會兒沒機會上來了。”禹修說,“跟著他來沾沾光。”
現場響起了笑聲,原本上台後又有些緊張的葉語辰也跟著放鬆了下來。
他接過獎盃,在話筒前停頓了片刻,萬千感慨的思緒最終化成了一句:“謝謝,我很需要這個獎。”
不是渴望,而是需要。
渴望帶有很強烈的主觀情緒,而這個獎對於葉語辰來說,是客觀上的需要。
他需要被認可,需要證明自己,需要獲得跟禹修在一起的底氣。
即便兩人的愛情看起來固若金湯,也只有當葉語辰擁有跟禹修勢均力敵的事業時,他才能感到足夠的安心。
此時此刻,站在耀眼的聚光燈下,葉語辰可以確定以及肯定,曾經那段黑暗的時期不會再回來了。
因為他最深層次的病根不是他身體上的疾病,而是他支離破碎的驕傲。
而現在這份驕傲,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手裡。
“偶像。”回到座位后,禹修對葉語辰說,“能教我寫劇本嗎?”
他的樣子很認真,一副虛心請教的模樣。
葉語辰不禁覺著有些好笑:“以前在學校不也是我教你?”
現在回想起來,好像很多事早早就埋下了種子。如果不是因為禹修,葉語辰不會接觸編劇這個職業,如果不是因為生病,他也不會從事這個職業。
他不知道這些“如果”都成真的話,現在的他會是什麼模樣,可能更好,也可能更壞,但他可以確定的是,他很喜歡現在的自己,或許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說明那時候我眼光就很好。”禹修又伸過手來,牽住了葉語辰,“一眼就在人群中相中了你。”
“你確定不是因為我長得好看?”葉語辰挑眉,“你的本質不過是個小色胚罷了。”
“是。”禹修倒也不否認,湊到葉語辰耳邊小聲說,“那今晚玩點別的?”
“比如?”葉語辰問。
“師生play?”禹修說,“你教我寫劇本。”
“好。”葉語辰正了正領結,故作冷漠道,“金牌編劇的課可不是那麼好上的。”
之前那次腰痛複發后,葉語辰休養了一個多月,情況已經好了許多,只要禹修不做得太過火,一天一次也沒什麼問題。
“你確定你的人設要這麼s嗎?”禹修看著葉語辰的表情問,“別忘了我是可以開演技課的,到時候你是學生。”
嗯,好吧,忘了家裡還有一位影帝了。
不過……
“讓我先過了癮再說。”葉語辰說。
真輪到禹修當老師,葉語辰也不怕,因為他有一個絕對好使的咒語——“腰疼”,一旦他說出這兩個字,哪怕禹修在床上再瘋,也會一秒變成乖乖小狗。
按照慣例,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影片都是放在最後揭曉,遺憾的是,禹修並沒有獲得最佳男主角。
他本人倒是不怎麼在意,但葉語辰多少還是感覺有些可惜。
不過在這之後,《生亦何歡》又斬獲了學院獎最佳影片,兩人和劇組其他人一起上台領獎,享受著台下其他同行的祝賀,這時候葉語辰又突然覺得,遺憾也沒什麼不好,就像他之前也覺得自己的人生很遺憾,但誰能想到現在會如此美滿呢?
畢竟人生還很長,只要放下過去,盡量往前看,就一定會有無限的可能。
***
“卡!這條過了。”導演放下喇叭,誰都沒搭理,先對葉語辰說,“葉老師辛苦了。”
“沒有。”葉語辰從櫃檯後面走出來,朝自己的專屬座椅走去,“就那麼幾句台詞,不辛苦。”
導演客氣了幾句,又和其他演員講戲去了。
守在一旁的禹修擰開保溫杯,遞到葉語辰面前:“累嗎?”
“不累。”葉語辰說,“我這總共拍了還不到兩小時吧?”
葉語辰的新戲是一部本格推理電影,暴風雪山莊模式,講述的是一間旅館里發生的故事。
一眾角色被困在這間旅館中,被害者相繼出現,挖開了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
雖說劇本的框架和核心詭計都是葉語辰想的,但具體的人設和劇情,全是他和禹修在即興發揮的時候琢磨出來的。
因此這部戲的編劇署名不只是葉語辰,而是他和禹修兩人。
在寫劇本的過程中,兩人已經把這部戲過了一遍,因此禹修也不太想出演,男主角便找了其他演員。
不過葉語辰實在是有些心癢,便在戲里客串了旅館老闆一角。
兜兜轉轉,葉語辰還是當起了演員,只是與此同時,他還是編劇、製片人、最大的投資方等等,即便回歸演員身份,導演也不敢指導他演戲,都讓他隨意發揮。
所以演戲這事在葉語辰這裡,還真變成自娛自樂的愛好了。
“累就告訴我。”禹修說,“大不了刪減一些戲份。”
“誰也別想刪我戲份。”葉語辰把保溫杯還給禹修,“我沒給自己加戲就已經很克制了。”
禹修擰上杯蓋,略微有些懊惱地說:“你說得我也心癢了。”
葉語辰一點也不意外,畢竟是幹了那麼多年的老本行,看著他演得那麼投入,禹修怎麼可能不心癢?
“給你加個角色?”葉語辰說,“導演巴不得你也來客串。”
“也不是不行。”禹修說,“旅館老闆的秘密情人?”
“那有些過了。”葉語辰說,“我看服務員不錯。”
“你見過有這麼帥的服務員?”禹修挑眉。
“怎麼沒有?”葉語辰思考著說,“不過你存在感確實有些強,還是來做我的秘密情人吧,被我分屍后藏在冰櫃里的那種。”
“你好殘忍。”禹修皺了皺眉,卻也開始思考起來,“那我一定是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比如玩弄你的感情。”
“有道理。”葉語辰點頭道,“分屍還是有些可惜,乾脆製作成標本吧,這樣還可以天天看著你。”
“殘忍又變態。”禹修說,“要不下部戲就寫個變態?”
“可以。”葉語辰說,“你來演嗎?”
“演。”禹修說,“今晚回去就演。”
晚上的主題又有了,葉語辰突然想早點下班了。
想到便行動,他找到導演,問道:“導演,還需要補鏡頭嗎?”
“暫時不需要。”導演立馬站了起來,“您這是要走了嗎?”
“嗯。”葉語辰說,“家裡還有點事。”
其實有事沒事,葉語辰都是想走就走。
如果說在禹敏的墓碑前,葉語辰只是對開心有了朦朧的概念,而現在他是徹底體會到了生活到底可以有多快樂。
心愛的人就在身邊,熱愛的事業紅紅火火,每天過得無拘無束,想不快樂都難吧?
當然,葉語辰之前也想過,如果他早點去找禹修複合,是不是就可以早點體會這種快樂,但轉念一想,光是愛情,沒有事情,他大概還是很難從消極的狀態里走出來。
不像現在,對每個明天都充滿期待。
“好久沒回島上了,什麼時候回島上看看?”回家的路上,葉語辰和禹修閑聊,“有點想念阿姨的手藝。”
“等我考完理療師吧。”禹修說,“這次絕對不會掛了。”
“你為什麼非要考?”一想到禹修掛科,葉語辰就覺得好笑,“學院獎的影帝拿不了你都沒事,還非和一個證書杠上了。”
“必須考。”禹修一臉嚴肅地說,“你都多方面發展,我也必須全面開花才行。”
行吧,影帝當起理療師,還真是全面開花。
“今天晚上吃什麼?”葉語辰又問。
“我新學了一道粵菜,晚上給你做。”
“所以廚師也是你的副業嗎?”
“司機也是。”
“你做再多工作,我也不會給你開薪水。”
“嗯,沒事,你開花就行。”
“……少講黃段子。”
“你明明很喜歡。”
“那是在床上。”
“那回去再講。”
汽車行駛在回家的路上,兩側是飛逝而過的風景,前方是漫漫無盡的未來。
葉語辰偏過頭去看向禹修,默默希望這份快樂可以長長久久。
——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