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到消息,說大女兒醒來之後,無法接受自己啞了的事實,情緒異常,哭鬧不休。
他彎腰走進大女兒休養的馬車裡。
見到被婢女拉著的身影,他微攏俊挺的細眉。「芹兒,不許胡鬧!」
明明應該是慈父心腸,體諒女兒受創后的身體,溫聲安慰對方,可惜他就是鐵石心腸,兒女於他視而無物。
那身影安靜下來,回頭望向他,盈盈秋水般的柔美眼眸,閃過不可置信的欣喜驚訝。
她掙脫婢女的手,撲向他,拉著他的手,仰首望著他,張口欲言,卻苦於無法開口出聲。
她指著自己,再指著馬車,一臉的慌亂失措。
他眯起狹長迷人的眼眸,望著她的動作,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的婢女怕被主人責罰,連忙握住她的手臂,將她纏著他的手扯開。「大姑娘,該休息了,你剛醒,情緒不能太激動。」
她緊蹙眉頭,對婢女的話感到溟茫困惑,卻仍然望著他,帶著乞求與渴望,明顯地看出她不願意離開他,想緊緊跟隨他的意思。
他思索了會,誤會她是因為被下毒嚇壞了,不敢再獨處,就怕被人二次暗害。「放心,沒事了,爹已經將危害你的歹人捉起來,不會再加害於你。」
她聞言,神情惶恐,像是聽聞不可思議的言語,手指反指著自己,張口無聲地說著幾個字,然後抓著他的手,攤開他的手掌,意圖在他的掌心上寫字。
他心下不耐,甩開她的手。「芹兒,你究竟怎麼了?」
可是見她的反應有異,他心裡懷疑是不是另有隱情,瞥了一眼她身旁的婢女,心裡存疑這個婢女的來歷,也不在此糾結。「把大姑娘床榻搬到我的馬車上。」
婢女低聲應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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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大女兒的印象不深,應該是說,他對自己所有的兒女,都不親近,只有管家來彙報事誼時,會對他提及一、二句事關兒女的事。
她與書令的獨子結親,也是書令主動向他提及,他才恍然,他有個平安長到大的嫡女,甚至當下,他才想起這個女兒存在。
他無情冷血,為了利益可以不擇手段,他極力擴展自己的勢力版圖,為求目的,他甚至不惜以俊美的皮相,勾搭對他有利用價值的女人,之後視若敝屣。
他行的惡事太多,全都報應在他最親近的人身上。他的父母兄弟,妻兒子女,被他所在乎的,或是他毫不在意的,全都死於非命。
他對大女兒尚有幾分關懷,不過是因為即將利用到她,與書令家結合聯盟的原因罷了。只是顧及到她無法開口的傷勢,他也不確定書令對這婚事會不會有變故。
「你要告訴我什麼?」他在坐卧的馬車裡,他一臉漠然地問她,指著案上的紙筆,讓她寫下。
她望著他的目光有依戀,有繾綣,那不是一個女兒會對父親該有的眼色。
他清楚地將她的異常收入眼底,只是沉默不理會,望著她纖纖素手執著毛筆,手扶衣袖,沾了黑墨汁,在紙上寫了三個字,她的字跡娟秀雅緻,獨樹一格,也比不過她寫的字,讓他眼眸里的瞳孔一縮。
她寫的,是雲公子三個字。
他一向從容不迫的臉色變了,只是因為她背對著他,沒發覺。
她正要繼續寫字時,被他所阻止。「誰是雲公子?」
她怔了怔,緩緩回首看他,瞪大眼,濃密的眼睫毛搧了搧,美眸帶著晶亮的水光。
她不死心,顫抖著手,寫下南城西江原宅六字,滿懷期盼地望著他。
「這是什麼意思?你到底在寫什麼?」他攏眉,俊臉威嚴凝重。
她的淚水,終是忍不住滑落下來,絕望凄然。
「看來你不僅啞了嗓子,還傷壞腦子了,在沒治好的這段期間,你不準離開馬車半步,不準寫字。」他沉聲命令著,離開馬車廂房。
她痴痴地望著他,柔美白凈的手指摀著臉,哀泣不已。
他讓隨從扶上馬背,他一挾緊馬腹,策馬狂奔,身後跟隨著幾名帶刀保護他的侍衛。
這世上會喊他雲公子的,不出五人,因為這是他的化名,從來不曾在外頭用過,而那五人,已經身殞喪命,再無生還的可能。
其中,望著他的目光,帶著欽慕依戀、痴纏繾綣的,自始至終,只有她一個人。
她的身份,已經昭然若揭。
他抿緊唇,心裡卻沒有外表這麼平靜,甚至已經翻起滔天大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