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落在紀遠航手上了。
我不禁思考,我不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也不是文弱不知反抗的書生小白臉,為什麽我總是會處於這種完全的弱者的位置上反抗不得?也許這個世間,一身的武功是沒有用的,它根本不能幫助你逃脫險境。
只有權利、金錢,才是最根本的東西。
我沒有權勢,更沒有錢,所以我誰也鬥不過,我只能扮演爭奪戲之中被爭奪的那個。
甚至連報復也懶得去做。
一個人的思想和觀念能影響他很多很多。
我的思想裡面已經充滿了這種厭世的情緒,我再也提不起精神來反抗加諸於我身上的惡行。
紀遠航向我撲過來的時候,我只是厭惡地扭過了頭。
他臉上猙獰的表情跟他平日里戴著的假面具相差太遠,他已經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偽君子了。
一整晚他都很盡興,讓我忍不住想到溫穎琪,他為什麽還不來救我?他難道不知道我被抓去了嗎?以前也是這樣,那些無望的日日夜夜我都在等著他來,可是換來的只是一個被拋棄的下場。
這個世界上,果然沒有什麽是絕對的嗎?除了我自己,我還能相信誰?不,還有洛澄,他是美好的,可是,他跟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啊……好痛,身體越痛,大腦就越清醒。
我不該期望溫穎琪的,可是想起他昨晚的那些話,眼淚就慢慢流了出來。
為什麽,為什麽總是要讓這些事發生在我身上?!我受夠了,真的受夠了!肚子突然抽筋似的絞痛起來,我呻吟著扭曲了身體,雙手胡亂揮舞著,想要抓住什麽可靠的東西,希望能把我從這疼痛中救出去……可是沒有,我只能感覺到肚子越來越痛……我不行了……紀遠航拚命搖晃著我的身體叫著我的名字,我在朦朧中望了他一眼,感覺到自己笑了一下。
他是不是怕我死在他床上?他好像很怕的樣子……呵呵,這種報復的感覺很好。
如果我死了,在他的床上,溫穎琪一定不會放過他,讓他們兩個互相爭鬥一輩子……我就是死了,也不讓他們好過……23又是從黑暗中掙扎著醒過來的時刻,又是驚惶不定的心情。
有時候我真的很害怕我不能再睜開雙眼,要永遠處於那個黑暗的世界中……我不怕死,但我怕死後的寂寞。
可是當我看見圍上來的兩張熟悉的臉龐時,我便知道,我並沒有死,然而活著的世界,未必比死去的世界好。
“終於醒了……”z紀遠航臉上是怪異的表情,我不想看到他,也不想知道他想干什麽,關於這個人的一切我都不想再知道……我閉上眼睛。
耳邊傳來幾聲無奈的嘆息。
沒過多久,我睜開雙眼,紀遠航已經離開了,溫穎琪還在我身旁。
“我睡了多久了?”y見我跟他講話,他竟然面露欣喜之色,讓我幾乎要產生愧疚之心。
我自嘲地笑了笑,在他的攙扶下坐了起來。
“你還沒回答我。
”b他終於開了口:“有幾天了。
”“有幾天就是幾天?”我不耐煩地說:“算了,不用故弄玄虛,不說就算。
”今天的天氣很好,從床上可以看到窗外的藍天,沒有一片雲的一望無垠,讓人的心也跟著雀躍起來。
我心情大好,忍不住說:“我想去野外燒烤。
”“燒烤?”他皺起眉頭,“你身體還沒完全恢復……”“咦?為什麽?我怎麽了?”我不解……我難道不是只睡了個覺而已嗎?他先是有點驚訝,隨即很快恢復了常態,問我:“你……什麽都不記得了?”“我應該記得什麽?”他的話讓我突然頭疼起來……“我應該記得什麽?”他見我神色痛苦,馬上把我抱在懷中。
“沒有,沒有什麽……”我忽然發現我所處的這個房間,正是他改建成小手術室的那個房間,立即歇斯底里地喊:“我不想呆在這裡,我要走!”“好……我帶你走……”g房間里有一輛輪椅,他把它推過來扶著我坐了上去。
我們離開了那個讓我害怕的房間。
某個地方似乎在隱隱作痛,忽然之間,我覺得我是記起了些什麽的,可是再也沒有力氣去確認……算了,就這樣吧,反正不會是什麽好事。
我怕我再不忘記一些痛苦的回憶,就會瘋掉。
溫穎琪把我推到一個嬰兒房裡面。
寶寶睡在他的小床上,自娛自樂似的在張牙舞爪。
他看到我來,咯咯地笑了出來,嘴裡發出模糊不清的聲音。
我望了一眼身後的溫穎琪,他向我點了點頭。
我撐著輪椅的扶手站了起來,向著寶寶走去。
把他抱在懷裡之後,我才有了安全感。
他又長大了許多,越來越胖了。
我抓住他軟綿綿的小手,又滑又熱,讓人恨不得能將他一口吞下去。
這樣可愛的孩子,竟然是我生出來的?一瞬間,我有不敢置信,有欣喜,但更多的,是對我自己這副身體的恐懼。
為什麽我竟然會這麽怪異,為什麽我竟然能生出孩子來?我於混亂的思緒中勒痛了懷中的寶寶,他終於忍無可忍地放聲大哭起來。
溫穎琪將他接了過去,一邊拍了拍我的肩膀。
“累了就去休息一下,別想那麽多了。
”我點頭,見他不住地安慰寶寶,就像個爸爸一樣,心中真是五味雜陳。
“你喜歡他嗎?”我問他。
“喜歡。
”真好。
我說:“有你喜歡他,真好。
謝謝你。
”寶寶也許不會缺乏愛他的人的,那麽,我可以放心了,他以後將會有不可限量的前程。
我呢?我又將何去何從?24我可以確定我的確是忘記什麽事情了。
這事必定是跟紀遠航有關的,否則他不會又繼續出現在溫家大宅裡面,並且表現得好像是住在他自己家裡一樣自在。
有一回我經過溫穎琪的書房,聽到他們正在談論溫穎琛的事情。
據說溫穎琛已經被他們弄到東南亞一個小國家吃苦去了,沒有一段日子是回不來的。
這麽說來他們已經是把溫穎琛踢出這個多角關係了。
我感到一陣齒冷。
他們兩個卻沒有任何行動。
我住在這裡,既沒有感受到來自他們的騷擾,也沒有被忽略的感覺。
很逍遙,也很無聊。
現在我得了一種怪病,就是忘性大。
常常上一秒做過的事情下一秒就能忘記,甚至是一覺睡醒我就忘了自己是誰。
這種癥狀越來越嚴重,以至於影響了我上課的進度。
溫穎琪幫我辦了退學手續,自此以後我就再也沒有念過書了。
為了治療這個病,他們兩個人每天都要抽出一點時間來帶我去看病。
這種情況持續了將近大半年,可我的病情還是沒有任何進展。
我仍舊忘這忘那,但是在有人照顧的情況下,這毛病對我的影響並不大,但我不能一個人外出,否則就會連怎麽回家也不知道。
我的病偶爾也有好的時候。
這時我就會自己一個人跑出去,見見以前的同學,或者自己胡亂在街上逛來逛去。
一般天還沒黑我就會回去,從沒出過差錯。
他們二人見我煩悶,也沒有阻攔我。
這已經成了我唯一的樂趣。
這天,我精神大好,但人很懶惰,動也不想動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電視上正在播著一個逗趣的小品,我不覺得有多好笑,看著看著就困了。
突如其來的電話聲將我從迷糊中驚醒,我跳了起來,無意識地四下望了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