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念又是感動又是心疼,眼中的霧水止不住地要往外掉,趕緊眨了眨眼強忍回去,問道:"還疼嗎?" "看見你就好多了,你要是能再親我一下,那就更不疼了。
"沈清雲心中高興,雖然處境不佳,還是忍不住調笑起來。
無念微愕之後嫣然一笑,清秀的面龐頃刻染上一層艷媚,看得沈清雲一瞬間有些失神,等反應過來,嘴上已覆了一雙溫軟的唇瓣,一條滑膩香甜的舌頭也伸進了嘴裡遊走不休。
眼前放大的容顏上明眸半合,其中情意欲訴還羞。
沈清雲先是痴痴地看著,漸漸合上雙眼,專心於唇齒糾纏之中。
沈清風愕然呆立牢前怔怔看著二人旁若無人擁吻纏綿,過了一會兒才覺出不妥,趕忙把同樣呆若木雞的兩個牢卒轟了出去,自己也跑到外面不敢再看。
兩人直吻到喘不過氣才停下,無念雙手攬在沈清雲頸上,額頭抵著額頭,眼睛看著眼睛,氣息相容心意相通,陰沉沉的牢房竟如洞房一般春意綿綿。
"我去和伯父講清楚,求他放你出來,你且再等一等。
"止住喘息,無念心思已迅速恢復清明,腦筋立刻轉到實際問題的處理上頭。
"無念,我已和爹娘解釋過了,還是弄成這個樣子,你去了恐怕也是白費事。
我只求你一件事,若爹娘終究不肯容你我二人撕守,你也不必再求他們,去拿劍來砍了這鐵銬,咱們浪跡江湖去。
不管結果如何,你都不許離開我。
" 無念看著沈清雲堅定的目光,笑著答應:"好,咱們不分開。
" 安撫了沈清雲,無念在牢外找到沈清風商量。
沈清風一見無念立時想起剛才香艷火辣的一幕,臉上倏地一紅,心道:二弟和無念平日看上去都是挺斯文的,卻不知竟這麼大膽,自己和妻子都只敢在閨房無人時偶爾如此,他們兩個倒能當著眾人這般親熱。
無念剛要讓沈清風帶自己去見沈伯達,忽然見他臉現尷尬之色,警覺起來,小心翼翼問道:"大哥可是不恥無念為人么?想我一介男子竟行這般女子之事。
" 沈清風慌忙擺手否認,"無念莫要誤會,我知是二弟先對你......不軌......又怎會怪你!只是突然想到若你是女子該有多好,也不會有這許多麻煩。
"說完最後一句,已是嘆息連連。
無念觀沈清風神色不似說謊,聽前後言談中也能察知他並不十分反對自己和沈清雲的情事,甚或還有幾分同情,想到阻力能稍稍減輕也不由微鬆口氣。
這種時刻,能減少到一個人的反對便是減少了前路上的障礙,現下只需專心對付沈伯達就行了。
兩人邊走邊說,一路行到后宅,下人上前稟報沈清風,老寨主已在廳中等候多時了。
無念和沈清風對看一眼,均不由提起十二分的小心。
推門進去,果見沈伯達端坐正廳,手上拿著一杯茶正細細品著,臉上倒看不出什麼怒色。
沈清風叫了聲"爹",垂手立在一邊。
無念上前行禮后便站在沈伯達面前,靜靜等待。
沈伯達拿著茶杯幾有一刻功夫,也不說話,只是看著杯里的茶水細數茶葉沉浮,思量了半晌,終於長嘆一聲,"回來了?" "是,小侄回來已有半日,剛剛去看了二哥。
"無念不卑不亢回話。
沈伯達微微一愣,不料無念在自己面前還能這般落落大方,提起沈清雲竟無絲毫羞赧。
"小侄回來的路上已知二哥被囚,還請伯父放了二哥,莫要怪他。
" 沈伯達將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墩,"砰"的一聲震得沈清風心裡一哆嗦,無念卻沒事人樣不見驚惶。
沈伯達平息了一下突如其來的怒氣才開口,"無念,我一向對你另眼相看,以為你是個懂事的孩子,怎料你們兩個竟做出這種事來。
你師父泉下有知恐也不能瞑目。
你不是我兒子,又對我們沈家有恩,我也不能把你怎樣,只好言勸你莫要執迷不悟,早日回頭方是正道。
至於清雲這小畜生......,哼......我沒打死他已是留了情面。
什麼時候他知道錯了,我自然會放,你就不要過問了。
日後你還是可以住在這裡,只是再不能有這失德之舉。
你師父不在了,我這個做長輩的得替他管教管教他的好徒弟,免得你日後行走江湖被人知道過往拿來恥笑,你自己身敗名裂不說,還損了你師父的名頭。
" 沈伯達惱怒兒子違逆人倫,對眼前這個青年卻並不怎麼怨恨。
一來沈清雲講述谷中二人相戀時將引誘之罪全攬在自己身上,且無念比沈清雲小著好幾歲,沈家上下便都以為是他主動姦淫小師弟;二來無念對沈家的恩德,不論是壽筵比武還是救治孫兒,都是等閑難以報答的,因此沈伯達在無念初進屋時還能平心靜氣,可這時聽無念主動提起他和沈清雲的情事竟毫無愧色,也不禁動怒。
這一番話便說得聲色俱厲,只是他念著與陸長廷的交情,倒確是給無念留了幾分臉面,否則以他性子,怕不早就如同對兒子一般拳打腳踢了。
無念對盛怒中的老人輕輕搖了搖頭,緩緩說道:"伯父,我知你對二哥和我之事不以為然,我二人並非不知廉恥,實是兩心相悅才會有定情之舉。
若只因我們同為男兒身便不能相守一生,那實是不甘之至。
您若硬要我們分開,恐怕二哥和我這一世都不會快活。
您難道要二哥一生怨您么?" "即便他恨我這個做爹的,我也不能讓他一錯再錯以至身敗名裂。
"沈伯達咬牙切齒厲聲回到。
第三十章 塵埃初定 "伯父,什麼是對?什麼是錯?這是非對錯又是何人來定?若我與二哥真心相戀是錯,要遭人恥笑輕蔑,那世間眾多好色之徒豢養孌童又為何被人津津樂道贊為風月美事?真心是錯假意為對,若這便是世人之見,那這陳世俗規不守也罷。
" 無念微微一哂接著道:"本來我也顧慮頗多,害怕世人眼光,始終不敢許下終身之諾。
我本打算等二哥成親便離開,誰知他竟全說了出來,全然不顧自己聲名前程。
他給了我一顆真心,我卻不敢還他真意,現下反思,倒是我不若他那般磊落,負他良多。
如今全都說開也是件好事,伯父大哥都在,我便當面說清,若二哥不負無念,則無念當以真心回報,二哥這份情意既肯全送給我,那我是要定了的,再不推卻。
即便我二人不能見容於長輩,那自當離鄉遠走,以免伯父家門遭污,還請伯父恕我們不孝之罪。
" 沈伯達氣得渾身發抖,手指著無念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陣子才道:"你說這什麼話?什麼真情真意?男子之間怎會相戀?你們莫要把兄弟之義錯當成夫妻之情誤了終身。
" 無念淡然一笑,"男子之間如何不能有夫妻之情?伯父,無念一直以為情愛之事無關男女無關老幼無關貧富,從古至今有老的愛上少的,有富的鐘情貧的,自然也有男子喜歡上同為男兒身的,二哥與我青梅竹馬,谷中學藝時朝夕相對,情愫暗生也是順理成章之事,知情識意又怎及不上男女之間?"說到這裡,無念頓了一下,笑容中夾雜了一絲苦澀,"情之所鍾其實是最無可奈何的一件事。
心動處,即便那人是惡鬼夜叉也成了西施王嬙,更何況二哥與我皆自認不俗,又怎能不為對方傾慕?明知他並非女子,可還是情不自禁想要撕守一生。
三生石上舊姻緣,月老的紅線牽錯了繫到我們手上,心早就在一起,現在硬要我們斷了這情思,又怎麼下得了手?我們二人若失了彼此,那是再也不會快活的。
您又怎麼忍心看著自己的骨肉一生傷心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