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商見是這般俊秀有禮的後生問話極是樂意回復,還了一禮接著道:"那位先生像是姓風,名諱就不知了,似乎是莫知府的師父,據說莫知府的武藝就是他教的。
我家中一個侄子在桂香齋幫忙,聽他說這做點心的法子其實也是這位先生教的,而非莫老太爺。
" 這下不光飛炎,連宋成等人也聽出來了,想到千里奔波終於有了結果,各個都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多謝兄台。
"飛炎一揖到底,轉身吩咐,"宋成,你馬上去杭州告訴二叔,我先去打探一下,找到了便在漳州城裡等他。
" ............ 茶寮裡面一張桌上背對飛炎一行坐著三人,一位年少書生正端著茶碗啜飲,身後一番對話清清楚楚鑽進耳朵,惹得少年皺眉不已,聽到提起風姓男子更是回身偷眼打量,坐他對面的兩名男子身材魁梧滿臉正氣,象是公門中人,其中一個薑黃臉的注意到少年神情低聲詢問:"大人,那群人打聽您府上事做什麼?咱們要不要上去問問?" 莫少語凝神思索一會兒搖了搖頭,"咱們這就回府,嚴捕頭,你回去調些人手悄悄盯著他們,有什麼動靜立刻回報。
" 薑黃臉的漢子應了一聲,三人留下茶錢往門外走去。
沈飛炎望著門外雨勢正想著何時才能上路,就見一身淡藍素紗的少年書生亭亭立在了門口處,看樣子是想冒雨而行,不由得多看一眼,誰知一眼望去便再轉不回來,只覺這少年秀美中帶著一股淡淡的書卷氣,寒風吹動下衣袂翩遷,望之宛如神仙,令人一見心折。
正讚歎間,見少年也回首望向這邊,一雙黑水晶般的眸子四下掃視著,似在不經意間對上自己,先是微微一愣,隨即淺淺一笑,越發顯得眉目如畫,不禁看得痴住了...... "少爺,少爺?" 不知過了多久,沈飛炎被手下喚回神智,茫然望著眾人。
宋成道:"少爺,雨小了,我這就動身去杭州。
" 沈飛炎嗯了一聲,回頭再去找那少年,哪裡還有影子,一時悵然若失,只在心中暗問:"那是誰家少年,可還能再見上一面?" 莫言正在書房看帳,就見兒子急匆匆推門進來,渾身濕漉漉的,也不知在雨里淋了多久,不免心疼。
"去巡視貧戶回來了?怎麼路上也不避避雨,快去把衣服換了,別著了涼。
" 少語看看書房沒有別人,將門窗關緊,挪到父親身邊,"師父呢?" "笑語讓他吃了葯,正睡著呢。
"看看兒子神情,莫言有些納悶,"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出什麼事了?" 少語脫下濕透的外衣坐到火盆邊,把剛才茶寮中的情形說了一遍,問道:"爹,怎麼辦?要不要告訴師父?" 莫言沉吟半晌道:"少語,這事你先瞞著你師父,他害怕和沈清雲見面,若知道他來必定急著離開,今早笑語才對我說你師父的毒又發作了,他現在這副身子沒人照顧可不行,也禁不得再顛簸。
你盯好了沈家人,他們找上門來能推就推,推不掉也便算了,順其自然吧。
你師父躲了這麼久也不是個事,要我說,他們兩個重逢未必便是壞事。
" 少語聞言若有所思,緩緩點了點頭。
第四十一章(上) 眼看便到了年下,沈飛炎第六次找上莫府依舊被擋在了門外,門房對這個日日上門的年輕人早已不耐煩招呼,況自家主子早有吩咐,只敷衍著打發。
沈飛炎倒不生氣,笑著站在府門前便不動窩了,任看門的張老頭兒三番四次的轟趕只巍然不動,倒讓人沒奈何起來。
在陰冷的天氣中等了幾有一個時辰,眼見便到了中午時分,遠遠望見一頂官轎行過來,沈飛炎雙眼立時放出精光,轎子一落便迎了上去。
莫少語還未站穩就見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形擋在面前,心中嘆息一聲,抬頭道:"沈公子,本官早已言明家師並非你要找的人,公子仍如此糾纏是何道理?" 沈飛炎盯著俊秀的容顏笑道:"是或不是需得見過方知,莫大人如此阻卻在下拜見尊師,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 莫少語微微一哂,"家師性喜清靜,十幾年來從不見外人,近日又閉關修鍊,本官如何能為你擾他清修。
" "既是閉關,那便有出關之日,還請大人告知,屆時再來拜訪。
"沈飛炎一雙炯炯有神的眸子直直望進莫少語眼中。
少語淡然道:"家師出關之日本官自會告知沈公子來訪之事,見或不見當由家師定奪。
"說罷不再羅嗦,拂袖進了大門。
沈飛炎望著緊閉的朱漆大門,嘴角處露出不易察覺的一抹微笑。
又站了一會兒,沈飛炎摸摸肚子轉身向街上走去,等在角落裡的僮兒小武趕緊跟了過來,看著自家主子高深莫測的神色問道:"少爺,還是不能確定么?" "不,我敢肯定小叔就在這裡。
" 小武一頭霧水,"您怎麼看出來的?那個莫大人不是說沒有么?" 飛炎悠哉游哉道:"我前晚夜探莫府時便知了。
" 小武瞪大眼睛驚叫出來,"少爺你什麼時候去的?我怎麼不知?那你探出什麼了?" "我何時去的還用你知道?!"飛炎瞄他一眼,"這莫府雖說是官宦人家,宅子中的下人卻各個身負武功,且還不低,顯是有高人指點,尤其是這位莫大人,警醒得很啊,我還沒踏進後院便被他發現動起手來,一手劍法出神入化,招式上雖與小叔舊日使的不大一樣,劍意上卻是一脈相承,分明便是無極劍法,除了小叔還有誰能教他。
" 想起當時情形,飛炎仍掩不住那份驚訝之情。
初次見莫少語只以為是哪家書香門第的公子,及后投帖拜見莫知府,看見這少年一身官服自屏風後走出,已是震驚不已,再後來夜探莫府被他持劍攔住,蒙在臉上的面巾也險些挑下,現在想起猶自一身冷汗,若非逃得及時未曾讓他察覺自己身份,怕也不能如今日這般相見了。
小武莫名其妙問道:"既然已經知道了風爺下落那少爺每日還來莫府做什麼?人家不讓咱們見,那就等二爺來了再說不好么?" 飛炎不妨小武說出這句話來,被噎得一愣,他這幾天日日等在門口就是為了見那少年一面,和他說幾句話,面上是為了小叔,實則存了私心想藉此機會與莫少語多多親近,只是這番想法只能藏在心中卻是不便宣之於口,這時冷不丁被人指出便似將心裡那點子東西都掏了出來曬在太陽底下,臉騰地紅了,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在肚裡翻騰,頓時惱羞成怒,狠狠橫了小武一眼罵道:"要你教我如何做事?!"邁開大步徑自去了。
小武不知自己一句話惹得少爺這麼大脾氣,嚇得站住了好一會兒才戰戰兢兢跟了上去,再也不敢多嘴。
41(下) 通往漳州的官道上,一行五六人正飛馬急奔,揚起一路塵土,當先一人正是沈清雲,滿面焦急之色,惹得一路上人人側目不知發生了什麼大事,更有那好猜疑的見騎者衣飾華麗,以為是什麼顯要官宦傳送軍國大事,全都閃在道邊恭恭敬敬地目送一行揚鞭而過。
待賓士至距漳州城二三十里的岔路時,一行人才勒下了韁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