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棘王冠(高H調教,1V1) - 身世 (1/2)

秋收剛過,天氣便逐漸轉冷。算起來,阿狸和長生竟然已相處近半年。
這半年來,莊裡的街坊鄰居也逐漸習慣了阿狸的“表弟”長生的存在,也常有人看見一大一小姐弟二人扛著鋤頭一起在山間勞作,兩人極為默契。長生話不多,對外人又總是一副冷淡又禮貌的樣子,莊裡的小孩子莫名都有些怕他。
黃昏,結束了一天的勞作,阿狸和長生在院子里吃晚飯。
許是這半年伙食不錯,長生壯實了不少,個子也和阿狸一般高了。他吃下一大口炸糍粑,又喝一口粥,悠悠的看著阿狸,“阿姐,你還沒告訴過我你臉上的疤是怎麼弄的。”
“我原是濮陽人,我阿爹是濮陽的鐵匠,小時候阿爹打鐵,我什麼都不知道就往上湊,結果被燒的滾燙的鐵器燙傷了臉。”阿狸頭也不抬的回答,這說辭她早就練好了,每次有人問到,她都面不改色的重複一遍。
“……看著不大像”長生又吃一口糍粑,嘴裡慢慢咀嚼著食物,眼睛卻直勾勾對著阿狸的雙眼,至今為止還沒有任何人質疑過這套說辭,阿狸心裡一跳,被長生篤定的眼神的看的有些發毛,勉強一笑,“有什麼不像的,本來就是這樣的。”
“阿姐”長生把手裡的碗筷不輕不重的放在桌上,“我考慮了很久了,我覺得我們應該談談。”
“談什麼?”
長生看著阿狸的神色閃過一絲緊張,輕嘆一口氣,“吃完飯再說吧。”
“如果是不慎鐵器燒傷一次,應該會留下一個邊緣很規則的燙傷疤痕,阿姐臉上的疤痕則不然,只有反覆故意燒傷才能留下這樣的疤。”長生的眼睛依然一副睜不開的懶懶樣子,目光卻十分尖銳。
“……這也只是你的推測,這傷很多年了,傷口的形狀有變化也很正常。”阿狸一臉平靜。
不想再就這個問題糾纏下去,長生緩緩道,“不光是疤痕的事,阿姐,或許你自認為作戲了得,但是在你身邊的人,天長日久總能發現蛛絲馬跡。就比如,你明明可以識文斷字,卻偏偏裝作不認識。又比如,前些天我們去荊州給劉太守家裡送瓜果,正趕上他們府上請了京城來的教養婆婆調教劉家小姐,旁邊的小廝只說了一句那婆婆以前調教過宰相家的女兒,你瞬間臉色煞白,幾乎是逃也似的出了劉府,剛一回家裡,你下廚就慌張的把手切傷了,這些你又都怎麼解釋呢?“
果然!長生看似散漫,劉府那天的事卻都默默看在眼裡。阿狸心裡冷了幾分,這半年的觀察讓她覺得長生的失憶絕不是偽裝,他確實是個白紙一般沒有過去的人,遂心裡慢慢把他看做弟弟,也逐漸不再對他設防,誰料這少年心思如此之深,阿狸面上忍下心裡的驚濤駭浪,語氣又冰又冷,“我沒有必要跟你解釋,你疑神疑鬼,簡直不可理喻。“
“阿姐不必急著否認,“長生似乎並沒被阿狸言語中的冷峻激怒,語氣依舊不急不緩,“就是劉府的事讓我對你臉上的傷疤起了懷疑,我說過,你本不醜,”說到這兒,他頓了頓,“你這樣年齡的女子都很在意容貌不是嗎?臉上被反覆灼燒,這哪裡是一般女子受得了的,毀了容的女子大多自怨自艾,誰又像你?渾不在意的樣子。只有一種可能性就是你是希望毀容的,希望這傷疤能掩蓋些什麼,而據我所知,朝廷重犯貶為奴隸時,臉上就會刺為奴的標記。”
“夠了。”阿狸嚯的站起身,“長生,我自認為待你不薄,我把半死不活的你從長生橋一路背回來,我救了你的命,供你吃,供你穿,如今你卻懷疑我是朝廷的犯人,怎麼?你還要報官來捉我嗎?”
阿狸情急之下口不擇言,這話已經有了不打自招的意思。
長生也站起身來,如今姐弟二人一般高,兩人目光平視彼此,一個驚恐憤怒,一個暗流洶湧。
“阿姐”長生輕輕握住阿狸攥成拳頭的雙手,他的手竟然已經長的比她的大了,他沉聲道“我完全不知道我的過去是什麼樣子,但我可以肯定,你是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如今,你就是我唯一的親人,我對你沒有絲毫的隱瞞,只是我確實對我自己也一無所知,我的事,但凡我能回憶起來一星半點,就一定會對你和盤托出。可是,你又把我當什麼人呢?無意間搭救的小叫花子?你難道沒有刻意欺瞞我?我所知的你是真實的你嗎?老實說,或許你根本都不叫‘阿狸’,我連你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阿狸,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就像現在這樣”長生的語氣緩和了幾分,“如果你也存著和我一樣的心,我希望你至少對我有基本的坦誠。”
長生說這番話的時候,阿狸一直定定盯著他看,要說長生有什麼特別的,這半年下來,他從未說過一句謊話,這番話發自肺腑,言辭懇切,阿狸無法忽視其中的真誠。
……
“你猜的沒錯”,她輕輕嘆了口氣,許是守著一個秘密太久令人心生疲憊,或者是完全偽裝成另一個人終究不可為,阿狸忽然覺得,有一個人和自己分享這件事竟讓她感到隱隱的鬆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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