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他居然勾起一抹笑,漆黑的睫毛下,那雙金瞳跳動著森然的殺意,“人類就是這樣啊,一次又一次的犯錯,永遠也不會汲取教訓。”他慢條斯理的捧起她的臉,突然俯身落下一個輕輕的吻。
這吻是如此之輕,毫無熱烈的情慾,也並無任何技巧,只是在那唇交接的瞬間,阿狸抬起的雙眸正與魔尊的雙瞳目光相接,透過他金色的雙瞳,遙遠的景象展露在阿狸眼前——
荊州,大雨。一夜白頭的李寄羽仰面倒在血泊里,他的胸口被利刃洞穿,雨水沖刷著他蒼白的臉,他再也不會醒來了。
他殺了他。
短暫的無聲,滾燙的淚水不停的從阿狸赤紅雙眼中湧出,在近乎崩潰的絕望里,她企圖抓住最後一絲理智,“這不可能,”她沖著魔尊嘶吼,“你說過的,你對我說過,我是血祭,如果我離開你太遠,我就會死!如果你去了荊州,那我為什麼沒有死?你騙我對不對,你沒殺他對不對?”說到最後,她全身篩糠一般劇烈的顫抖,蒼白的雙手緊緊抓著魔尊的衣袖,瞪著倔強的眼睛看著他。
魔尊輕輕的笑著,這一次,那笑容里竟多了一絲讚賞,“阿狸,有時候我不得不承認,你是個很特別的人。”
腳步聲從身後傳來。魔尊的雙眼越過阿狸,向她身後看去。
阿狸緩緩轉過僵硬的身體。
是另一個魔尊。準確的說,是魔尊的分身。
那分身也沖她輕輕的微笑,從懷中掏出一枚物什,渾不在意的撇在地上。
一枚沾滿鮮血的雙魚玉環。
彷彿心裡的某處轟然坍塌,世界陷入空曠的寂靜,她反而不再哭叫了,身體也不再顫抖,取而代之的是無窮無盡的仇恨與憎惡從內心深處裹挾了她。“為什麼?”她問他,咬牙切齒。
分身不知是何時消失的,魔尊細細打量她的反應,如同看一齣戲,而她如一隻終於露出獠牙嗚咽的小獸,企圖向比自己強大的多的怪物復仇。這反應又讓他驚奇,又讓他生出蓬勃的征服欲。
“他的存在,讓你生出很多不該有的妄想。”他湊近她,輕輕在她耳語,“我不捨得殺了你,所以我就殺了他。”
“你的每一分多餘的情感,無論是對李寄羽,伽藍,璧月奴,還是以後別的什麼人。我都會一一徹底掐斷,阿狸,是你害了他們,你要永遠記住這一點。這一次我已經足夠仁慈,下一次,我會讓你親眼在旁邊看著。”
惡魔。
他是真正的惡魔。
“順便,還有一件有趣的事告訴你。”他沖著她笑的殘酷而溫柔,“你早上瞥見的那個天機門的女人,她就是你闊別十多年的親姐姐,你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血親,林泌。”
她的臉色遽變,淚眼怔怔看著他,眼前浮現出那騎著馬的女子隱隱熟悉的身影,嘴唇翕動,“這不可能……你怎麼知道?”
“我知道這世上發生的所有事,”他從背後輕輕環住她的身體,一個多麼溫柔的擁抱,“我不想讓你看到她,否則你又要生出多餘的感情了,所以你們要相見的那一刻,我擋住了你的視線。”
“阿狸真是個可憐的小姑娘,”他含住她的耳尖,輕輕在她耳邊吹氣,“爹娘沒有了,弟弟也沒有了,這可是她唯一的親人了,明明只隔了一條街,可惜小阿狸永遠見不到了。”
“……你也殺了她?”她已全然無法呼吸。
“比殺了她更有趣,”他抱著她的雙臂絞的更緊,蛇一樣讓她窒息,“我並沒有動她,但是我選擇把她的存在告訴你,讓小阿狸以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心裡思念著姐姐,卻永遠也見不了面,永遠不知道姐姐長什麼樣子,心裡永遠有一個洞。怎麼樣?”他扳過她的臉,森然道,“這就是我對你的懲罰。”
不!
她奮力掙脫開他的手臂,用儘力氣開始狂奔,寄羽倒在血泊里的身影,林泌騎著馬的樣子在她腦海中交錯,變成沒有止境的漩渦。她必須去找林泌,她要拼上一切,跑的快一點,再快一點,在那惡魔抓住她之前,去看阿姐一眼,哪怕只有一眼。
跑出了連廊,她一把推開宅子的門,在青石板的小巷飛奔起來,林泌,她就住在巷口那棟宅子里,這是一條目的明確的單行道,彷彿下了學在夕陽中跑著回家的孩子,那奔跑的盡頭就是等待著的唯一的家,就是一切的意義。
巨大的渴望與無限的恐懼混雜在一起,滿溢的情緒完全佔據了她的心,她絲毫沒有注意到,為何短短的巷子,竟跑了這麼久。
魔尊還站在原地,他看著地上那枚沾血的雙魚玉環,用腳碾成齏粉,這才氣定神閑地漫步走出那宅子。
他從容不迫的聲音從身後襲向她,殘酷的碾壓著她的意志,“阿狸,在讓我失望這件事上,你真是登峰造極。如果剛才你不是那麼急著就衝出去,或許日後我會給你一點慈悲。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逃離我么?我曾為你選擇自戕,手伸進胸膛里捏碎了自己的心臟……那疼痛我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可竟然也比不上這一刻你帶給我的心痛。”
他的聲音由遠及近,洪水一樣就要從背後吞沒她,最後那一句,幾乎就是貼著她的耳廓發出的氣音,阿狸一刻也不敢回頭,只要她一回頭,她背後嗜血地猛獸就會撕碎她吞噬她。
那宅子的朱門終於就在眼前,阿狸一步蹌過去,用儘力氣拍打那扇門,放聲哭叫,“林泌!阿姐!阿姐!我是知微!你開開門!”
那門緊閉著,沒有一絲響動。
她哭的更凶了,用身體去撞那朱門,嘴裡還是不住的尖叫林泌的名字。
“我說過了,不會讓你們見面的。”他的聲音和他的雙手一般,鬼魅一樣纏過來,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捧起她哭花的臉,眼神中儘是憐惜。
“我求你了。”她終於崩潰,企圖喚醒他們曾經有過的溫情,“長生,長生,阿姐求求你,你讓我見她一面吧,她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阿姐,如果她是你唯一的親人,那我算什麼。”聽到這少年的聲音,阿狸震驚的抬起頭,眼前的人不是魔尊,是長生。
只是他的眼睛,也是那雙黃金瞳。
“長生……”她雙唇顫抖,淚如雨下,“長生,我求求你,你讓我去看一眼好不好,你不會對我這麼殘忍的對不對?我一直,把你當作我的親弟弟……”
“可是,他並不把你當姐姐。”依然是長生的容貌,可那冷萃的聲音和淡漠的神情,卻屬於魔尊,他平視著她,步步緊逼,“他一直就想要你,用最淫邪最下流的方式佔有你,他把你當作想要的女人,他從沒把你當姐姐”
“你胡說!”她尖叫,不允許任何人這麼侮辱她的弟弟,“你又知道些什麼?”
他竟嗬的一聲笑出聲,挑起的眉眼儘是輕蔑,“他一直偷偷猥褻你,你知道嗎?在每一個你熟睡過去的夜晚。你身上每一寸肌膚,他都探索過,他夢裡都是你,你想知道他夢裡的你在做什麼嗎?”他將她顫抖的身體抵在那朱門上,看著她因背德的噁心而手腳蜷縮,崩潰的捂住耳朵,扯自己的頭髮。
“我一直什麼都知道,”他鉗制住她企圖捂住雙耳的手,單手將她的手腕鎖在頭頂,一字一頓,“因為,我就是他。我就是長生。這不就是你一直所期盼的嗎?”
“阿狸,你要明白,從你在長生橋下遇見我的那一刻起,你的人生,就只剩下我了,甚至,比那更早,”他親吻她的額頭,“很早以前,你的人生就只有我了。”
她慟哭的慘烈而凄楚,眼睛通紅,鼻涕眼淚,到處都是,頭髮全都散了,衣襟也濕透了,彷彿又變成了那個十四歲生辰那天晚上被抄家的小女孩,跪在地上無助的看著所有的親人一個個被砍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撕心裂肺的放聲大哭。
再美的女子,哭成這個樣子也是毫無美感的。
他凝神看著她的狼狽樣,眼睛里沒有情緒。
“既然那麼想進去看看,那就去吧。”魔尊好整以暇,手往那朱門上一推,那扇門連同那一堵牆應聲倒地。
阿狸哭聲小了些,抽抽噎噎的站起來,雙腿都是軟的,倚著欄杆,怔怔地挪進那宅子,桃子一樣的雙眼左顧右盼,幾多卑微的期待。
可就在她踏進宅子的那一刻,眼前的一切廊亭、池塘、天井,都憑空消失了。
她站在懸崖邊上。周身冷的像冰。下面是萬丈深淵。
不知為何,她竟隱隱有所預感,心裡也沒有那麼怕了。這惡魔不會有一刻停止戲耍玩弄她,自然也不會對她表現出慈悲。
果然如此。
一雙手從她背後一推——
她跌進萬劫不復的深淵。
哎這章急轉直下,是虐女鵝的開端,後面就到了喜聞樂見的監禁調教篇。
稍微解釋一下阿狸的人設:對於阿狸來說,由於幼年時的慘痛經歷,她對親情的渴望大於一切,因此魔尊也拿捏了她這一點,先殺寄羽,再用姐姐要挾她。否則以阿狸的性格,寧折不彎,又有點自毀傾向,如果調教玩的過了,很可能就選擇自我了斷。如果有姐姐的存在,她心裡永遠放不下這件事,給她心裡一點希望,為了見到姐姐,就不會輕易放棄,也就會選擇忍受凌辱。
當然啦,這裡面的虐點是阿狸做了多少努力,流了多少眼淚,姐姐林泌啥都不知道(姐姐以為她死了)。
在前面幾章,我刻意的多描寫了魔尊的人設,他正如他所言,並不是一個暴君。他也並不從凌辱別人中獲得快樂,他所有行為的出發點都有一個目的。又因為他擁有絕對的力量,因此做事沒有任何迂迴,目的與手段之間是一條沒有彎的直線。比如這一章的種種鬼畜行為,是為了斬斷阿狸人生中其他羈絆。到後面調教篇,無論他用多少調教的手段,並不代表他熱愛調教這件事,他只是利用調教最快最好最徹底達到自己的目的,如果有別的更好的手段達到同樣的目的,他不會選擇做那些事。
小聲說,設置魔尊分身是為了後面的多人劇烈運動,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