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大草料場的這一萬精騎,是犬戎野戰部隊中,最後精銳的重甲鐵騎,歲數都在二土至三土歲之間,領兵大將拓拔握虎騰,跨下奔雷豹,掌中丈八瀝泉槍,自料無敵,既是握離兒的堂弟,又是犬戎年輕一輩中,少數最驍勇的將領之一,又深知兵法,大寨當著谷口大路而扎,前後地勢全都瞧得通透了。
握虎騰沿著這杏山,密密的扎了幾層牢不可破的堅寨,每根寨柵,都用粗細的堅木構造而成,連谷後幾不可見的左右兩條羊道,也紮下堅柵,沒有將令,真是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過來。
不料自料無敵的拓拔握虎騰,會不明不白的死在婦人之手,牢不可破的大寨,沒有擋住外敵,卻為犬戎精騎自家造了個大大的火葬場。
無邊無際的大草料場和密密強麻麻的木寨,一旦燒起來,哪裡能救得了?胡媚兒帶著人,立在谷口一里之外,還感到熱浪斷滾滾,無奈下令再退。
這時有遣出去的馬賊回報,說是臨江、萬隆的兩處戎兵來了,胡媚兒聞言,仰天妖笑,下令火速讓開大路,兵分四路,兩路伏於大路,放臨江、萬隆的兵馬進谷,然後攆在後面,不許露面,只用縛在箭上的雷管和弓箭招呼,兩路急馳臨江、萬隆,就在寨外施放硝黃、雷管等物,弄些大響動出來,唬兩路戎兵回防,跑散的人馬,依前幾日計劃好的,全部在冰河未開之時,不向南卻向西北強過松花江,在薄荷台會合,以期避開戎人的大隊追兵。
春狩祭的斗畜角斗,是犬戎每年最盛大的拚死角逐,每宅每府都是驍將、精甲全出,甚至有些小的部族,在沒有好的斗畜情況下,令族中最悍勇的武士下場,以此彰顯本族的實力和威風,所以家家都把能拿得出手的戰畜全部帶了出來,只要為本家爭得面子,就算全部拚死了,也在所不惜。
下場的戰畜們都不願浪費時間,也沒有什麼花哨的招式,往往一出手,就致對方死命,毫無慈悲、仁義可言,一個時辰內,就有三土四名驍將、精甲級的斗畜命喪當場,鮮血直把大斗獸場內的沙地,染的一片血紅。
握離兒天生是嗜血的動物,看得抓耳撓腮,恨不得自己也下場去,親手搏殺幾名斗畜過過殺人的癮。
靠山王府下了兩場,都是險勝,贏得很不痛快,拓拔宗祥年輕氣盛,受不得在場權貴們的譏諷,沉聲對手下管事說:“叫人把那人帶出來,記住,打開鋼鐐后,你們都給我走遠些!” 靠山王府斗畜掌令表裡不花滿臉的不以為然,立即帶了四名強壯的犬戎勇士,將琵琶骨上穿著鐵鏈,雙足踝上戴著重鐐,渾身是血的趙英北,從斗獸場的一處單獨的地牢中拖了出來。
一名斗獸場內擔任巡查的犬戎勇士,在兩丈開外就將馬索拋了過來,准準的套在了趙英北的脖子上,雙腿一夾戰馬,就想將趙英北狼狽的往場中拖。
趙英北披頭散髮,滿身的破皮片兒,赤著一雙大腳,不急不慢的跟在那馬後面走,前面犬戎勇士大怒,一個勁的狠抽戰馬,要馬跑起來,但是任他如何的抽打,那匹戰馬只能“唏溜溜”的叫著,極廢力的往前踱步。
握離兒在正中看台上,立即就站了起來,問道:“那是誰?端的是個英雄!” 拓拔宗祥道:“他正是我的無敵戰畜,誰家敢先下場?” 趙采菱正遠遠的坐在看台左邊的一個平民包廂內,見趙英北果然出來了,又疼又恨的看了幾眼,縴手一張,現出一個指甲大小的紙鶴來,把紙鶴拿到小嘴邊,小聲了說了幾句話,輕笑道:“去吧!” 拓拔宗祥是茅山出來的,雖是遠遠的隔著,卻一直留意她的一舉一動,見小小的紙鶴飛出,立即知道有異,遠遠的大叫道:“趙姑娘!請不要食言!” 趙采菱今天穿得更是誇張了,頭上戴著一頂妖異的冠子,束了一個高髻,卻向後拖了一條馬尾,上半身高聳著的大半個都露出來了,只需低一分,就能看到乳暈,深不見底的雪酥中間,還是夾著那一粒紫紅的玉葫蘆,葫蘆的細腰處,結著一根非絲非麻非綢非棉的百結紅繩兒,向上繞過細長的雪頸。
左手藕臂處的那條青蟒更明顯了,自皓腕處直盤到大臂根,張牙露齒,似要脫臂而出,後面粉背,左右兩處肩胛骨直至后腰上,又紋了兩條古怪的墨青色東西,非龍非蛟非螭非蟒,長長的大紅漢裙,拖在地面上足有一丈。
趙采菱咯咯妖笑,遠遠的也道:“不必擔心,只是和他說幾句話而已。
” 拓拔宗祥點了點頭,雖不放心,一時之間,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又坐了下來,向身後的近侍一揮手道:“叫人替他開鎖!向渤海王府挑戰!” 近侍應了一聲,跑了下去,大叫道:“來人!叫表裡不花替戰畜開鎖,渤海王!本府向你家挑戰!” 渤海王葉赫鬼哼上一聲,對近侍道:“告訴他,我們應戰,讓司寇奈勞下場!” 渤海王府的近事也跑到看台邊沿,大叫道:“渤海王府應戰,來人!放本府第一驍將司寇奈勞下去會他!” 看似痴痴獃呆的趙英北見一隻小小的紙鶴飛來,正迷疑間,只聽那紙鶴忽然口吐人言,正是趙采菱的聲音,飛到他的耳邊,說了一通話,趙英北聽罷,也不痴獃了,一雙俊目中精光暴射,大喝一聲道:“替小爺開鎖!” 表裡不花聞言,慢慢走到他面前,拿出鑰匙替他開了手足上的重銬,又把連著琵琶骨上大鎖打開了,他也有幾分蠻力,根本不信趙英北會如何如何,開了鎖后,用手指點著,操著生硬的漢語道:“賤畜,若是此番得勝,就免你一死!” 趙英北見身體上各處的重鎖全打開了,再無束縛,怒聲道:“戎狗!你叫老子什麼?” 表裡不花阻笑道:“賤畜呀!有什麼不妥嗎?” 趙英北冷笑起來,忽然一伸手,“蓬——!”的一下,揪住表裡不花的脖子,食、中、拇指一緊,將表裡不花整個人就提了起來,表裡不花手足亂動亂踹,但都無濟於事,接著有沉悶的骨碎聲傳出,表裡不花雙眼兒一翻,已經了帳,趙英一抖手,將表裡不花的死屍扔了出去,“吧噠”一聲落在三丈開外的地上。
趙英北身後押著他的四名靠山王府的犬戎勇士大驚,忙手執刀盾,搶步上前,四盾齊舉,想制服趙英北。
趙英北這些日子來,實在被這些戎人折磨的狠了,正憋著一肚子的鳥氣沒處撒,眼角瞟到四人過來,大吼一聲,一腳踹在當先一人的盾牌上,那名犬戎勇士被踹得當即就飛了出去,一跤跌在地上。
趙英北回手一拳,砸在第二名勇士的盾上,抬手抓住第三名勇士的刀背,夾手奪了戎刀,在第四名犬戎勇士即將即體的瞬間,大旋身反閃到他的身後,反手一刀,第四名勇士立即葫蘆變瓢,一命嗚呼了。
套住趙英北頸脖的戎兵也在此時,急抽戰馬,想把趙英北拖倒,趙英北感覺頸脖上一緊,發現套著頸脖的那條馬索又綳直了,怒哼一聲,抬手抓住頸間的那條馬索,猛的一拉,只聽“嘩嚓——!”一聲,那名戎兵連人帶馬的被拖翻在地,趙英北更不猶豫,趕上前去,一刀斬下那兵的大頭,結果了那廝,隨手斬斷馬索,雙目圓睜,大踏步的走向倒地不起的三名靠山王府的勇士,也是一刀一個,全送上了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