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本紀 - 第3節

在油燈的照耀下,我看清了那新郎官的容貌,原本的氣勢洶洶一下子便泄掉了一大半。
不得不說,若我是陳家小姐的話,可能也會拋棄孟德,轉而同這麼一個美男子成親。
《詩經》中有一篇叫做《淇奧》,便是寫美男子的,其文如下:瞻彼淇奧,綠竹猗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僩兮,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瞻彼淇奧,綠竹青青。
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
瑟兮僩兮,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瞻彼淇奧,綠竹如簀。
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
寬兮綽兮,猗重較兮。
善戲謔兮,不為虐兮。
我初次學習這一篇《淇奧》時,對於書中所寫頗不以為然,然則如今見到床上躺著那人時,方才感嘆天下之大,果然什麼人都有。
古人真是誠不欺我,是我袁本初坐井觀天了。
陳家小姐初時還一臉緊張盯著我的動作,但見我原本氣勢洶洶的臉色一下變了,方才鬆了口氣。
這男子今日大婚,似乎因為酒醉一直在昏睡中。
陳家小姐在一旁坐下,略帶諷刺道:「怎麼樣,如今你應該知道我為何要這樣做了。
」我有些泄氣,但一想到孟德當日不停地灌酒,後來紅著一雙眼睛聲嘶力竭地對我喊著不甘心的時候,我的怒火又又一點一點重新燃起,「不管如何,你不能以貌取人,況且孟德父親乃是當朝太尉……」話未說完,陳家小姐便一臉輕蔑地打斷了我:「當朝太尉?那也是宦官之後!」是啊,宦官之後,太尉又如何,四世三公又如何,宦官之後和家奴之子又有什麼區別。
此後那陳家小姐還說了一些話,但我已經記不起來了,我只知道那夜我猶如瘋了一般,只兩下便扒光了那陳家小姐的衣服。
陳家小姐原本一直以為我和孟德一樣,是個比較好說話的人,待得反應過來時,整個人嚇得呆立在了原地,她不是不想叫人,只是不敢罷了,若是被人發現,我最多被父親禁足三月,而她卻是再也沒臉見人了,若再嚴重一些,便只能自盡了,但看她如此性格,我便知道她絕不敢自盡。
「本初,你……你放過我吧……」陳家小姐雙手捂在胸前,縮在一個角落裡,戰戰兢兢地對我說道。
我不理不睬,紅著雙眼步步逼近,嘴角向上翹起一個弧度。
後來孟德曾經和我說過,那晚那個笑容是他自從認識我以來,最讓他毛骨悚然的笑容。
但後來他又勐拍我的肩膀哈哈大笑,因為我這個笑容都是因為他才有的。
就在我即將施暴的時候,房門一下被人撞開,緊跟著一人沖了進來,見到眼前的景象時先是一愣,繼而大喊道:「本初快走,公路就快頂不住了。
」我一下驚醒過來,看了一眼眼前的陳家小姐,她臉上還掛著死裡逃生的一絲僥倖和放鬆,我狠狠瞪了她一眼,忽然想到一事,用力將手中的油燈扔向鋪著大紅喜被的床上。
在陳家小姐的驚叫聲中,我與孟德奪路而逃,袁術一邊向我們跑來一邊喊道:「快走快走,都追上來了。
」我們三人拔腿狂奔,到了牆角的洞口時,曹操一把將我直往裡推,奈何洞口實在太小,心中又實在慌亂,我竟然就此一下卡在了洞口,出不去也進不來。
曹操和袁術二人用力在我身後推著,可不知因為什麼原因,我一直死死卡在了洞口,任由我怎麼努力,身子依然一動不動。
袁紹本紀·第二章2020年4月5日眼看著腳步聲臨近,忽而一陣驚叫響起,卻是有人發現新房著火,所有人都去救火了。
雖然暫時沒人來追我們,但我還是卡在那個地方,袁術在後面氣得直罵,但就算如此,我依然無法動彈。
此時我已經開始有些絕望了,我已經能夠想到,待得天明時分,陳府的人發現在牆角的一個洞口,卡著這麼一個人的時候,他們的表情會是如何精彩。
但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父親的表情會如何精彩,洛陽百姓的表情會如何精彩,那些與我袁家或是交好、或是敵對的官員的表情會如何精彩。
我放棄了掙扎,聽天由命一般跪著。
此時我的姿勢一定土分可笑,頭和雙手在牆外,腿和屁股在牆內,身子卻牢牢卡在洞中。
我抬起頭,正好看到掛在西邊的月亮,月色撩人,正好灑在我的身上。
「快來人哪,賊人在這裡。
」突然我的身後響起了一陣巨大的喊聲,我心中一驚,待聽清聲音之後我忍不住破口大罵:「曹孟德,你想做什麼?」曹操絲毫沒有理會我,只是口中不停大叫大嚷,惟恐他人聽不見似得。
我心中一下燃起熊熊怒火,沒想到我袁本初竟會被自己最好的兄弟給背叛了。
雜亂的腳步聲再度往這邊趕來,我似乎已經能看到拿著棍棒的眾人會如何對待我,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的好兄弟曹孟德的背叛。
我用力掙扎著,不顧一切拚命往外爬,手指摳住砂石地面,雙腿用力蹬著,曹操,你給我等著,等我出去了再找你算賬。
也不知過了多久,原本絲毫無法動彈的身子忽然一松,我心中一喜,急忙手腳並用爬出了洞,再回頭一看,便見袁術和曹操一起也從洞里爬了出來。
「曹阿瞞!」我大吼一聲,就要上前和他算賬。
卻見他對著我連連擺手,跟著一聲不吭直往黑暗中跑去,袁術緊緊跟在他的身後,我疑惑了一下,不知他是何用意,也罷,等逃出了這裡我再與你算賬。
我跟著曹操七拐八拐,很快便離開了城南,我們在一處酒樓外停下,曹操靠在一根柱子上,邊喘氣邊對我露出一副古怪的笑容。
原本已經有些熄滅的怒火再度燃起,我一下跑到他面前,一把拉住他的領子,舉起拳頭作勢欲打。
「本初你就算要打操,那也得先聽操把話說完吧。
」曹操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說道,他不是不想還手,但我拎著他的衣領,活生生將他提了起來,這架勢,就像父親打兒子一般,袁術在旁邊一下笑了出來。
「你說,若有半句不妥,我便先打死你,再去你府上請罪。
」我的拳頭停留在半空中,並沒有直接打下去,左手依然提著曹操的衣領,渾身一動不動,像是一個凋塑一般。
曹操鬆了口氣,他看了一眼遠處,黑暗中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那是巡夜的城防軍經過。
我們三人匆匆躲入一個角落,我將曹操放了下來,他先是整了整衣服,然後才緩緩抬頭看著我,說道:「本初,若沒有操那一聲喊,當時你是不是已經放棄了?」我臉上一紅,好在黑暗之中也看不出來,我輕輕咳了一下,說道:「孟德你休要胡說,我一直都在極力往外爬,就算你不喊那一聲,我也快爬出去了。
」這一下就連袁術也聽不下去了,他在旁邊嗤笑一聲,「我和孟德在後面用力推你,我怎麼感覺不到你有在極力往外爬?」我哈哈一笑,準備換個話題矇混過去,曹操見此知道我心中芥蒂已消,也不再出聲,倒是袁術這廝,因為沒有看見那陳家小姐是如何絕世驚艷,嚷嚷著一個月的花酒沒了,我和曹操拉著他好一頓嚇唬,方才讓他勉強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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