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把這事兒憋在了肚子里。
病癒之後,又歇了三天,仔細查看了一番身體,發現並沒有什麼問題,他才放下心來。
有沒有神通無所謂,當不當神仙也不重要,只要自己的身子骨沒出毛病就行。
沒過幾天,他便把這茬事兒給拋到腦後頭,不再去想了。
畢竟他是一個家境貧困的普通人,平時需要操心的是每日里如何換完小米,怎樣能多賺上三五塊錢,這才是正經事兒。
至於土地神的神職和神力……又不能賺錢當飯吃。
直到半個月後……這天上午在王家村換小米的時候,許正陽接了筆大買賣,有人要他往滏河市裡送二百斤小米,不讓他白跑這麼遠的路,每斤小米加一毛錢。
這可把許正陽樂呵的不行,談妥了價錢問好了具體地址,立馬趕回家去。
下午把穀子碾成小米裝好袋子,許正陽氣都顧不上歇一口,便騎上自行車馱著小米興沖沖往滏河市趕去。
滏河市距離雙河村八十多里地,加上去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半多,而且還是負重二百斤小米,到了市裡還得一路打聽著找到地方。
所以等卸了小米收了錢往回趕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好在是回來的時候是無負重空車,加上賺了五十塊錢,許正陽的心情好力氣足,蹬著空車如同旋風般向村裡殺奔而去,打定主意回去以後買上兩瓶冰鎮啤酒,好好犒勞下自己……那,是一個晴朗的夜晚,橫貫長空的銀河托起密布的繁星和高懸的月牙。
微風徐徐,吹來路兩側稻田中蛙鳴陣陣,便是那樹梢上知了嘶鳴的聲音,似乎也沒有了白日里那般喧囂吵雜,如同有韻律一般配合著蛙鳴,演奏著夏日夜晚的交響曲。
快到村裡的時候,許正陽騎車的速度已經緩慢了許多,畢竟這一趟來來回回一百六七十里路,他確實已經精疲力盡,而且看到遠處村莊里的隱約燈火,他的精神也完全放鬆了下來。
懶洋洋的蹬著自行車,許正陽叼著煙哼唱起了歌曲:仙山隔雲海,霞嶺玉帶連,據說世外有天仙;天仙休羨慕,世人刻苦幹,何難亦有歡樂園。
有志能自勉艱辛不用怨;奮鬥留汗血得失笑傲然…………許正陽很滿足與現在的生活狀況,他自信憑藉著自己的辛苦努力,一定能夠幫助家裡脫貧致富,過上幸福的生活。
當然,他也有一個很切實的奮鬥目標,那就是能夠攢下錢來,去滏河市裡開一間雜糧門市。
至於再以後是否大富大貴,那得另說了,雖然很是嚮往,但是許正陽知道不切實際。
路過土地廟的時候,許正陽想起了半個月前經歷的那一幕,莞爾笑著自言自語道:“神仙神仙,不見得就過的多麼好,不然土地神他老人家也不會自尋短見了……真真是如同歌曲里所唱‘玉樓仙宮金堆玉砌,俗凡比仙境,也不差一些”所以,俺還是踏踏實實過自己的日子才對哦……”念叨著這些話,許正陽已經從土地廟前行過,沒曾想突然身後傳來了焦急的聲音:“哎,土地神,土地神……”此時村外的道路上連個人影兒都沒有,加之又是晚上,猛一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許正陽驚得打了個哆嗦,車子一晃差點兒摔倒在地。
所幸許正陽身手還算矯健,反應還算敏捷,加之平日里就是騎自行車的熟手了,所以他腳一撐地,雙手用力,自行車穩穩的停在了路中央。
許正陽心裡一股無名之火衝起,奶奶的,大半夜的嚇唬人啊!他叼著煙瞪著眼回頭看去,卻見皎潔的月光下,從土地廟內急匆匆跑出一個人影,揮著胳膊招呼著:“土地神,您老等等。
”“叫我呢?”許正陽看那人影有些眼熟,而現在四下里沒人,想到自己半個土地神的身份,頓時有些疑惑,這人是誰?怎麼會知道我是土地神的?許正陽凝神仔細看去,來人距離自己也越來越近。
還沒看清臉龐呢,許正陽已經驚的雙眼圓睜,倒吸一口涼氣,我的天,見鬼了!因為沖許正陽跑過來的人影,竟然是腳不沾地,而且身影飄忽不定。
正待許正陽回過神兒來,準備立刻掉頭逃之夭夭之時,只見那人影在距離他還有三四米的地方停住,然後沒有半點兒猶豫的跪了下去,如搗蒜般的連連磕頭,口中不停的祈求著:“土地神,您老發發善心,幫幫我的忙……”“這……”許正陽從震驚中回過神兒來,心想這鬼原來是害怕自己啊,也對,好歹自己也是神仙,鬼能不怕么?不過,不過這個鬼,怎麼看起來很眼熟,而且聲音也耳熟啊……可是也不知道因為晚上光線不好的緣故,還是因為鬼這種玩意兒本來就模糊不清,反正是看不清長什麼模樣。
許正陽歪著腦袋叼著煙問道:“哎,你是……誰啊?”“土地神,小人是雙河村的趙老光。
”那鬼魂回話的時候,也沒停止磕頭,一個勁兒的道歉:“以前活著的時候不信鬼神,還曾來土地廟中拉過屎撒過尿,褻瀆了神靈,請您饒恕我的罪過……”“老光叔?”許正陽趕緊從自行車上下來,也不害怕了,匆忙往那鬼魂跟前兒走去,一邊兒說道:“您怎麼回來了?”趙老光是個四十多歲的大老爺們兒,在雙河村算得上是有名的人。
村裡人都知道,趙老光前些年在外面當包工頭賺了大錢,後來也不知道怎麼的,就認識了一個南方的女人,在省城買了房子又組建了一個家庭,聽說那女人還給他生了個孩子。
好在是趙老光還有些良心,並沒有拋棄糟糠之妻和家裡的一個閨女一個兒,平時也經常回村裡的家住上些日子,留下些錢。
他的家和許正陽家住在一條街上,兩家人很熟悉,所以許正陽猛一聽是趙老光,便趕緊上前要攙扶起來,自己可受不起長輩磕頭啊。
沒曾想他往前邁步,趙老光的身子卻飄忽忽的急速後退,始終和許正陽保持著三四米的距離,並且在後退的時候壓根兒就沒見站起來,就那麼一邊兒磕頭一邊兒往後飄,嘴裡叨咕著:“土地神,趙老光承受不起您這麼稱呼……”“老光叔,我是正陽啊!”許正陽汗顏,急忙說出自己的身份。
“正陽?”趙老光終於不再磕頭,抬起頭來疑惑的瞅了瞅許正陽,“土地神,您,您是許正陽?”“啊,對啊老光叔,您不認得我了?”許正陽心裡疑惑,這才想起趙老光現在是個鬼,大概……人鬼殊途,鬼看不清人的模樣,而人,也看不清鬼的模樣吧?此時的許正陽壓根兒不知道,自己在趙老光的眼裡是什麼樣的形象,那可是金光燦燦渾身放光,鬼根本看不清他整個人的模樣,倒是頭頂上戴著一頂雁翅帽,上面清晰的寫著三個字兒——土地神。
“土地神,不管您是許正陽,還是誰,求求您饒恕我的罪過,幫我個忙吧……”趙老光又開始磕頭了。
“得得,別磕頭了,說吧,啥事兒?”許正陽現在已經肯定趙老光看不清自己,所以乾脆也就不在這方面糾纏了。
趙老光聞言不再磕頭,匍匐在地上,哽噎著抽泣道:“前兩天我從省城開車去河西省,半路上剎車失靈,一頭扎進了水庫中,淹死了,到現在都沒人知道……我成了鬼之後,才明白只能在世上待七天,就先回了省城,想著找小老婆去把我的屍首給弄回來,可人鬼不能交流,而且我發現小老婆竟然背著我在混野漢子,所以我就趕緊回來,想找我村裡的老婆和孩子……可是我看得到他們,他們看不到我,我怎麼告訴他們這個消息啊?而且我還想告訴他們,在西牆根兒下,我埋著一個存摺,裡頭有一百多萬塊錢,是留給他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