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慣了負債節約不敢隨意花錢的日子,突然間有了錢,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去改善下生活,有點兒不自在的感覺了。
微風習習,吹來潮濕的水氣,驅散了蚊蟲和悶熱的暑氣。
許正陽舒服的眯了眯眼睛,翻身側躺著,看向房後面的河堤。
河堤上樹木繁茂,白日里喧囂的知了們,此時似乎都睡著了一般,安安靜靜的。
唯有那牤牛河邊兒草叢中,以及河岸北面的稻田中,傳來蛙鳴陣陣,配合著流水潺潺,演奏出一曲美妙的夏夜安詳曲……“正陽,你明兒個去一趟京城吧。
”袁素琴輕輕的嘆了口氣,說道:“柔月這丫頭在外面上學不容易,都出去大半年了,也沒回過家,在外頭當家教賺錢……一個姑娘家的,若不是咱家裡條件差,唉,可苦了這孩子了。
”許正陽怔了怔,微笑道:“嗯,明天我就去京城,把柔月接回來。
”“對對,可不能讓孩子在外頭受那份罪,姑娘家的……”許能也點頭。
“還不賴你啊,個沒出息沒本事的!”袁素琴的聲音有些哽咽,埋怨著:“要不是你掙不到錢,孩子們能受這份兒罪?還有正陽,也沒能接著上學……”許正陽翻身坐了起來,笑著勸道:“行啦,娘,明兒我就把柔月接回來,天也不早了,下去睡覺吧。
”兩口子點了點頭,也就不再說什麼,起身往房邊兒的梯子走去。
“我不下去了啊,今晚就在房上睡覺呢。
”許正陽看著父母都下去了,便招呼道。
“哎,睡覺的時候蓋上肚子,小心著涼。
”袁素琴在下面提醒道。
許正陽笑笑,也沒再答話,再次躺下,枕著胳膊看著夜空出神兒。
若非是母親提起,一時半會兒的,他還真沒想著趕緊去京城把妹妹接回來呢。
其實那天在滏河市確定下來兩個陶罐能賣七十萬塊錢的時候,許正陽就想到了接妹妹回來。
只不過這兩天還是不放心,怕賣陶罐的事情出什麼意外,才沒有做決定。
今天拿到了支票,直接在滏河市農行辦了張存摺和銀行卡,存摺上存了五十萬,十九萬五千元存到隨身攜帶的銀行卡里,身上留下了五千現金。
人的心性就是這樣,不管許正陽再如何小氣,但是有了錢之後還是有點兒自得的意思,一張存有近二十萬塊錢的銀行卡揣在身上……許正陽認為走到哪兒都可以像是只從蓮藕地里爬上來的河蟹似的橫著走路了。
有了錢的他專門跑到商場買了身衣服,又請鍾志軍和姚出順吃了頓飯,就興沖沖的買了好酒好菜,打車回了家,倒也沒告訴父母自己賺了很大的錢,而是一味兒笑著賣著關子和父母高高興興的吃了頓晚飯。
直到晚飯後上到房子上乘涼時,許正陽才在父母一再的詢問下,似乎有些無可奈何的把事情講述了一遍。
當然,他沒有說自己就是土地神,而是再次做了一次土地神的代言人兼朋友。
是因為土地神和許正陽關係好,看著許正陽家裡經濟條件差,日子過的不怎麼好,所以晚上在夢中告訴了許正陽哪裡有寶貝,能賣錢。
講述了一遍之後,許正陽又一再的告誡父母,不要告訴任何人,土地神託夢的事兒。
袁素琴和許能自然是忙不迭點頭應下來,其實不用許正陽提醒,他們也不會說出去這事兒的,招人嫉妒且不說,關鍵是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了,往後來家裡求著幫忙的人得有多少?鄉里鄉親親戚朋友的,誰的忙不幫誰的忙得幫?這都是難為情的事兒,更何況還要去再求土地神……萬一惹煩了土地神,那自己家以後也沒好日子過了不是?許正陽還說了,假如萬一自己家裡賣古董賺錢的消息傳出去了,就說是去年家裡壘豬圈挖老基地的時候,挖出來的東西,是咱祖上傳下來的寶貝,省得有人因嫉妒之心而萌生歹意。
之所以要這樣叮囑一番,是因為許正陽要未雨綢繆。
雖然他相信,鍾志軍既然答應了自己,應該會替自己家裡保密的,可萬一呢?鍾志軍忍不住告訴了他自己的父母,他父母再忍不住告訴了信得過的親朋……這種事兒太正常不過了,而且也不能責怪。
嗯,一般這類消息是這樣流傳出去的:“某某某啊,我跟你說個事兒你千萬別傳出去啊,咱是自己人,我才告訴你的……”某某某又對另一個人說:“某某某啊,我跟你說個事兒千萬別傳出去啊,咱是自己人,我才告訴你的……”於是就傳出去了,對吧?——————卷一 土地神 017章 很眼熟時間還不到七點半,太陽已經升起了老高,將充足的熱量肆意的揮霍著,炙烤著大地上的萬物。
滏河市火車站廣場南側,許正陽從一家小型超市裡走了出來。
車票已經買好了,上午九點二十的特快527次列車,終點站就是京城西客站。
今天的許正陽穿戴要比以前好多了,藍白格子的短袖T恤,扎在灰藍色的板褲間,黑腰帶和一雙黑色的皮質網眼涼鞋在陽光下格外的鋥亮。
說起來似乎穿戴得有模有樣了,不過給人的感覺卻怎麼看都像是個農村來的土老帽。
大夏天的穿成這樣,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農村來的,故意穿得正式點兒似的。
再說了,如今別說城裡的年輕人,就是鎮上村裡,大部分條件稍微好點兒的,也不會如此俗氣的穿衣服了。
衣服明顯搭配的很差,而且從上到下那些衣服明顯都是雜牌子便宜貨,一點兒檔次都沒有。
事實如此,許正陽上衣褲子加皮鞋,一共才花了一百三十塊錢,就這還把他心疼的不行。
許正陽掏出剛買的煙叼上一支,點著了深吸兩口,往入站口走去。
一直在緊盯著許正陽的幾位大嬸撇了撇嘴,有些失望的扭頭去注視別人,期望著能發現有隨地吐痰或者扔煙頭紙屑的人,然後衝上前去,罰款……她們穿著深藍色短裙,白色的短袖襯衣,左臂上都裹著紅色的袖章,上面印著白字“衛管員”“哎,許正陽,正陽!”許正陽停下步子,扭頭循聲望去,卻見一個穿著邋遢滿頭亂髮的半老頭子從旁邊兒一家小旅社裡跑了出來,一對兒小三角眼裡神光湛湛。
竟然是古爺姚出順。
“喲,古爺啊,您這是?”許正陽禮貌的招呼著。
姚出順跑到跟前兒,嘿嘿笑著說:“沒事兒,就是來收房租的……哎,有煙沒,我的煙抽完了,還沒來得及去買呢。
”“有。
”許正陽笑笑,掏出煙來遞給姚出順一支。
“要出門兒啊?”姚出順接過煙來,皺眉看了看,似乎有點兒不喜歡這種低檔次的劣支香煙,不過他也不好意思說什麼,點上之後抽了兩口,便笑呵呵的問道:“去哪兒?”“京城,去接我妹妹。
”姚出順眼睛一亮,立刻說道:“喲,那正好,我也打算去京城呢。
”“是嗎?呵呵,那挺好,搭個伴兒。
”許正陽有些疑惑的點了點頭,表情雖然還是帶著客氣的微笑,不過心裡卻泛起了警惕之心,剛才姚出順的眼神兒,讓許正陽很是不安,懷疑這老小子沒安好心。
這不能怪許正陽,誰讓姚出順長這副摸樣呢?那天若不是鍾志軍親口認可姚出順所說的話都是事實,許正陽怎麼也不會相信這樣一個江湖低級騙子模樣的半老頭子,會是滏河市乃至全河東省曾經叱吒古玩界風雲的古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