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正陽躺在卧室里的床上。
靜靜的抽著煙。
淡藍色的窗帘已經拉上,屋內也關了燈,外面的街燈透過玻璃落在窗帘上,於是窗帘上的花卉圖案便影影綽綽的落在屋內。
之前,許正陽已經跟陳朝江說過,他要在屋內做些事情,不要來打擾他。
時間上,有可能是一天,也可能是幾天,甚至更長。
他對陳朝江說:“如果,過了十天,你就破門進來,但是如果我的身體好好的,你一定要保護好我的身體。
腐爛了的話。
那就當我死了吧。
”陳朝江稍稍疑惑了一下。
便點頭應了下來,臉色平靜,細眸冰寒。
他不喜歡問太多的為什麼。
而且,如今既然知道許正陽是在世的神祗,那麼他要做些什麼事情,即便是很奇怪很詭異,也是可以理解的。
而陳朝江心裡想的就是,我不需要去想那些註定想不通的東西,在正陽約定的十天時間裡,我守在這間房子里就可以了。
所以他讓許正陽先等等,然後下樓,去外面的市買了一大堆的東西:礦泉水、速食麵、火腿、蔬菜”總之廚房裡堆滿,冰箱里塞滿。
即便是和陳朝江這種堪比親兄弟的關係,許正陽本應該完全信任,可他還是在最後的時刻,用意**去感知了一下陳朝江的心思,確認他沒有想別的,這才懷著一絲內疚自責的心態,去了卧室,關上房門,並且從內反鎖上了。
靜靜的躺在床上,許正陽抽盡了最後一口煙,將煙蒂隨手按熄在了床頭柜上的煙灰缸中。
揮手招出定案薄,許正陽拿著判官筆想了想定案薄提示過的那些步驟方式。
繼而,許正陽判官筆一揮。
口中輕**道:“澤河城徨屬下席判官許正陽。
持神位職,行神之責。
今去地府行差,著令鬼門關開!”一句話剛**完,只覺得腦海中一陣輕響,意識頃刻間脫身而出。
飄向了一個根本感覺不出是上下前還是后左右的方向。
度極快,快的如同天際刮過的流星,卻讓他只感覺到度之快,卻根本無法體會到在什麼身形的移動,便是意**中神魂雙目圓睜,卻也是看不到任何物事。
只是一片混沌。
耳畔,哭嚎、慘叫、怒罵、嬉笑、嘆息、驚呼…種種人類的繁雜聲音不絕於耳,卻飄飄渺渺,隱隱約約,很矛盾的感覺。
當他漸漸適應了這種感覺的時候,卻覺得腳下一穩,已然是踩在了地面上。
眼前混沌大開,只覺光線似乎還有些刺眼。
許正陽眼睛不自覺的眯縫起來,向四周看去,心神在那一刻。
怔住了。
震撼了。
這,就是地府嗎?只見頭頂上方黑沉沉的天空很低,低的似乎讓人觸手可及,卻又讓人覺得深邃悠遠;黑沉沉的天際中,遠遠的竟然懸挂著一顆明亮的“太陽”如同一輪潔白的玉石般。
明亮的耀眼。
卻並沒有如同人世間的太陽那般將萬物照亮,只是如同陳設般掛在空中;下方。
山”河流、千里荒蕪,草木亂石”然而這一切。
都籠罩在一種藍、黃、綠三色交映融合的光線當中。
無論是山川河流,還是千里荒蕪上的草木,全都靜靜的矗立著。
一種幽靜。
幽靜的很詭異,很不自然;總之光線就是那種陰森幽暗,卻並不昏暗,反而有種明亮的感覺。
沒有任何生機,看不到飛鳥走獸,聽不見蟲鳴風動。
眼前的景色,似在咫尺,卻又像遠在千里。
許正陽恍惚了,他覺得自己就像是站在了雲數,俯視著這個詭異安寧的世界這裡,真的就是地府陰曹嗎?黃泉路、忘川河、彼岸花、奈何橋、望鄉台、三生石、閻羅殿、地獄…都在哪兒?鬼魂呢?世間死後的人,化作了鬼魂。
他們又在哪兒?不自覺中,許正陽抬腿,邁步,卻愕然現,自己竟是虛空而立,踏空而行,腳下淡淡雲霧繚繞托起他的身軀。
抬臂看看自己,竟是紅色的判官服飾,右手中判官筆扔在。
左手中定案薄依舊。
來時的路途中,他生怕出什麼意外,意**一直都在緊緊的攥著判官筆和定案薄。
回頭看去。
卻見黑壁橫檔。
陰沉沉,冰冷冷,不似石,亦非鐵;黑壁高不見頂,低不見底,左右望去,延綿無盡頭。
鬼門關哪兒去了?自己從哪兒進來的?又該從哪兒出去?不行,我要回去!意**一動,若時光流逝,似星芒閃爍間,許正陽已是霍然起身,重重的喘息著。
看看屋內,依然光線昏暗,窗帘上透著暗淡的街燈光芒。
左手定案薄猶在,右手仍然緊攥著判官筆。
許正陽拿起旁邊床頭柜上的鬧鐘,看了下時間,不過走過去了十幾分鐘而已。
仔細回想剛才見到的情景,許正陽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一切都是真實的。
好,好,太好了!許正陽低聲的,興奮的自言自語著。
僅僅是意**中神通能力揮。
便能夠人間地府往返自由,這是何等讓他心安踏實的事情啊!還有何所懼?無所畏懼!我不怕不怕啦”點上顆煙。
許正陽不急不緩的抽著,思索了一番之前在地府之中看到的那番景色,竟覺得有種別樣的美感,幽靜的讓人心碎,美的讓人陶醉。
煙抽完后,許正陽躺好。
將判官筆和定案薄收入體內,意**間神魂離體,悠悠然穿越人界地府的虛空隔閡,到達了地府世界之中。
這次,他再沒有去回注視那陰森幽暗的牆壁,而是徑直踏空而行,向遠處行去。
這般虛空而行,讓他不禁想起了武俠中的一種絕世武功一一縮地成寸。
因為自己並沒有像是傳說中的神仙那般駕雲飛行,只是緩步走著,下方山川河流草木一應景色卻是飛快的退縮至身後,就像是自己沒有動,而是下方的景物在快移動般。
有點兒好玩了,這,才是神仙應該有的本領嘛!許正陽玩性大起,意**間忽而高些,忽而低些。
在幽冥世界的高空中浮浮沉沉,飄來蘇去。
山水無阻,逍遙欲仙。
倘若是在人世間能夠做到這般能耐,那。
那是何等壯觀何等拉風的事情?兒雲中樂此不疲的玩耍,陶醉千飛行的美妙中時,忽而…爾米瞥到下方的景色起了絲變化,許正陽立刻穩住身形,向下方看去。
只見下方情景由千里荒蕪翻過重巒疊嶂的起伏山巒之後,便又是一片荒蕪的草原。
嗯,確切的說,不是草原。
而是在四周環境光線的映襯下,泛著綠色的荒原,遍地砂石,毫無生機。
儘管來到這裡之後,與高空俯視下方,儘是幽靜到詭異的死氣沉沉的景色,然而看到這裡的景象,卻還是讓許正陽不由得內心裡一沉,這裡的死氣怎麼就這麼沉?緊接著,從山巒中向外延伸數里之後。
景色徒變。
一片荒蕪之中竟然很突兀的出現了一條路。
說走路,又不像走路。
昏黃。
陰沉。
黃色的霧氣繚繞在上方,整條路寬達數仗寬,昏黃的霧氣中影影綽綽,似乎有無數人影在向前涌動著。
而最讓許正陽吃驚的是這條寬大的路兩側,長滿了寬度有幾十米的血紅色花卉。
色彩艷紅如火如血,透著濃濃的煞氣,讓人看了竟會聯想到血流成河的景象。
這。
這,這就是彼岸花了!中間那條霧氣蒸騰昏黃不清的路,是一黃泉路!許正陽心神一顫,自己來到地府之中,要尋找到的物事,終於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