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聽到陌生的稱呼,又發現別人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身上,謙謙有點茫然。
反應過來之後,很是認真的回答:“爺爺您好!我是謙謙,不叫少爺,我媽咪說我就是撿來養的,不能隨便耍大牌。
”這句教誨他記得可牢了,因為媽咪說過,小孩子一定要賤養,像人家取的小名還叫什麼“狗剩”“鐵蛋”之類的呢。
說是小孩子這樣就很容易養活,而且不會經常生病什麼的,所以就說他是撿來養的,讓他別太把自己當回事。
當然,像他這樣的好孩子,即使媽咪沒有專門說過,他也沒有傲嬌的本性。
嚴格來說,他還是比較聽話的,從來不會吵著要買什麼東西。
有任何要求,只要說過一次被拒絕後,他就會識相的放棄,或者自己想別的辦法,絕對不會胡攪蠻纏。
這話一出口,把一屋子的大人都逗笑了——因為安卡斯喜好中文的關係,大宅子里所有的僕人在招聘時就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一定要會說中文,否則不予錄取。
“謙謙,要叫陳爺爺,爹地是陳爺爺看著長大的哦!”因為小人兒這天真的話語,封予灝的臉色也緩和了不少,耐心的跟他做解釋。
在這座宅子里,除了妹妹,恐怕就是這位管家和他的關係最好了。
以前媽咪的一切事務都是經由他親手打理,所以他對陳伯有著特殊的感情。
如今回到這裡,僕人中有不少都是陌生的面孔,當年他熟悉的那些“老人”們有的都已經不在了。
或許是另謀高就,或許是別的原因,能見到陳伯已經是很大的安慰了。
總是令他會不知不覺的想起過去有媽咪在的那些溫馨的回憶,而不是後來的冰冷和漠然。
小人兒明顯能感覺到爹地的神情有些不一樣,於是就用探究的眼光揚起小臉看向陳伯,過了一會兒才疑惑的問道:“你是我爺爺的兄弟嗎?那以後不能再叫我少爺了哦,要叫名字,不然我會被雷公劈死的。
”媽咪說過,小孩子一定要尊重大人,尤其是老人,一定要有禮貌。
他怎麼能讓一個老得可以做他爺爺的人伺候,還要叫他少爺呢?絕對不可以,這麼大逆不道真的會招來雷公的。
說完一本正經的走過去對著陳伯深深鞠了一躬,大聲說:“陳爺爺好!我是謙謙,請多多指教!”那副模樣儼然就是一個乖寶寶,不太協調的是,他那肉墩墩的小屁屁在彎腰的時候高高撅起,讓人看了很有衝動想去掐一把。
藏不住唇角的笑意,陳伯也朝他一鞠躬,用同樣的方式回應道:“謙謙好!我是陳爺爺,以後請多多指教!”這個小少爺,他喜歡!與少爺小時候不同的是,這孩子更活潑更陽光,少爺總是有著和年齡不太相符的老成和沉穩,太安靜。
小少爺就不同了,有著聰明的頭腦,卻不缺少小孩子的頑皮天性和搞怪的愛好,看來以後大宅子里就會多出幾分生氣了。
原本還顯得生份的一大屋子人,全都被一老一少這有趣的舉動給逗樂了,氣氛立刻又變得輕鬆起來。
陳伯再轉頭看向南宮暮雪時,換上了更親切的笑容,連那臉上的皺紋都加深了幾分:“夫人,我先領你們上樓吧!到房間里休息一會兒,晚飯準備好了我會通知你們的。
”儘管在這個家裡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但他幾十年如一日的還是保持著一個僕人該有的姿態,並沒有仗著主人的倚重就趾高氣揚。
感激的對他點了點頭,南宮暮雪有禮的笑道:“好的,那就麻煩陳伯了。
”從封予灝和他說話的態度不難猜出,這位管家並非等閑之輩。
且不論還有什麼更深層的關係和感情在裡面,單就他的年齡,就是令人尊敬的長輩,最基本的尊重還是要給的。
可是剛推開房間的門,她就有一種衝動要奪門而出了,驚愕的轉身看向緊隨其後的男人,兩人同樣是滿頭的黑線。
這布置也太詭異了點吧?只見寬敞的房間里,入眼處全部都是一片紅色的海洋。
這還不算,從高達四米的天花板上有幾條綢帶拉下來,連接到房間的幾個角落,在上頭的正中處交匯,看上去就像一朵怒放的鮮花。
寬大的床上,大紅的床單和被子,就連枕頭也是,原本很有歐洲中世紀風格的床幔,也被換成了俗氣的大紅色。
如果看了這些還不夠清楚明了,那床頭、柜子、梳妝台上那無處不在的“囍”字就很清楚的說明了一切。
只不過,誰能告訴他們,這到底是要鬧哪樣?雖然是要回來見家長,可是沒有說過這就要舉行婚禮吧?即使是回來結婚的,這又不是洞房花燭夜,用得著這麼快就換上了喜慶的婚禮用品嗎?太嚇人了!晚上要是睡在這如同鮮血般艷麗的床單上,會不會做噩夢?很有可能會夢到什麼吸血鬼之類勁爆的東西呢!無聲的交換了一個眼神,封予灝才無語的吩咐陳伯:“換掉吧!我們還沒有結婚,目前用不上。
”等到有朝一日真的舉行婚禮了,他也絕對不會要這麼驚悚的顏色來布置房間,和他理想中的新房相差太大了。
陳伯一頭霧水的看了看他們,然後一本正經的據理力爭道:“少爺,你不太懂中國的傳統規矩,結婚的新房是要這樣的,一定要用紅色的東西才喜慶啊!如果到了你們結婚的那天,還要在上面撒上紅棗花生桂圓蓮子之類的東西呢,交給我就好了,放心吧!”哪怕有著一半的中國血統,少爺終歸是在國外長大的,很多風俗都不知道。
這個方案他可是特地準備的,還徵得了公爵大人的同意,沒想到少爺一回來,就碰釘子了。
當年老夫人一直都對自己的婚禮有著小小的遺憾,就因為公爵大人的身份,所以舉行了一場盛大的異國婚禮,卻沒有任何的中國元素。
因此這次他們打算在少爺的身上實踐一次,就當作是彌補公爵大人的愧疚之情,可惜少爺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不忍心看到陳伯為難,南宮暮雪轉過身笑著說:“陳伯,你就當我們是回來度假的,不需要按新房去布置。
如果我們定下了日子要行禮,到時再麻煩你給我們按中式的風俗去做,好不好?”既為老人留了幾分面子,又解決了他們眼前的難題,這四兩撥千斤的溝通方式可比某人直接黑臉的強勢要管用多了。
老人家嘛,你只要給他一個台階下就行了,用不著和他硬碰硬,更犯不著讓他生氣,萬一把身子氣壞了可不好。
有效的溝通之後就體現了極高的工作效率,陳伯一聲令下,僕人們魚貫而入,有序的迅速將那些東西撤下。
等到他們再跨入房間時,已經換上了最尋常的床上用品,還是封予灝最喜歡的簡約色系。
關上門,把那些個“關愛”的目光都隔絕於門板之外,南宮暮雪才累極的衝過去撲向那張大床。
柔軟的觸感讓她不願意再動彈,恨不得可以一直都躺在上面,哪裡都不用去。
一隻大手剛搭上她的後背,她就像只毛毛蟲似的往裡面蠕動了兩下,讓自己的身子更舒服的趴在床上。
然後懶懶的開口吩咐道:“快給我按摩,腰都快累死了。
”下輩子打死都不能再做醫生,整天和消毒水還有那些冰冷的器械打交道就算了,還落下一身的職業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