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橫竹驚詫地望著我,我又重複問了一遍,秋橫竹乾咳兩聲,喃喃道:“我是雨晴煙晚的爸爸。”
我露出一絲詭笑:“還是文聯副主席。”
秋橫竹平靜地點點頭:“不錯。”
我目光如炬,一字一頓道:“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還有第三個身份,或者有更多的身份。”
“我不明白你說什麼?”
秋橫竹一臉迷茫。可我不為所動,事已至此,我只能打破沙鍋問到底:“你會武功?”
秋橫竹迷茫的老臉漸漸僵硬,他深深呼吸著,良久才吐出一句:“你怎麼知道?”
我看了看秋橫竹不丁不八的雙腳,詭笑道:“猜的。”
秋橫竹凝視我片刻,驀然哈哈大笑:“真不愧為海龍王,我沒看走眼,你也沒看走眼,既然被中翰看出來了,我就不隱瞞了,不錯,以前我跟人家學過一點莊稼把式。”
憑感覺,秋橫竹武功絕不是莊稼把式,我也不揭破,而是繼續追問:“媽也會武功?”
秋橫竹搖頭笑道:“她不會武功,她的酒量是天生的。”
我點點頭,語調逐漸嚴厲:“爸,你有難言之隱,我不會強求你,不過,你真要輔助我,那就必須以我為主,毫無保留,你既然相信了讖語,那我在你眼中就是皇帝,天子,你見到我為何還不下跪?”
秋橫竹臉色大變,突然,微風簌簌,身後傳來了一聲怒斥:“中翰,你放肆。”
“媽。”
我猛然回頭,目瞪口呆。姨媽緩緩走來,雖然怒罵我,卻沒有看我,兩隻鳳目緊緊的盯著秋橫竹,冷冷問:“秋先生,中翰雖然放肆,但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氣氛緊張得令人窒息,思前想後,我迅速放棄了咄咄逼人,畢竟秋橫竹是秋家姐妹的父親,是友非敵,我沒必要鋒芒畢露,或許是這段時間一直處於戒備狀態,我顯得有點草木皆兵,所幸我的冷靜和剋制力有了長足的進步:“爸,無論你是誰,我都依然深愛煙晚和雨晴。”
月光下,秋橫竹老臉凝重,沉默了片刻,他沮喪道:“厲害,我自我感覺沒有露出任何破綻,可還是被你們母子倆瞧出來了。”
緊接著一聲長長嘆息:“好吧,中翰說得對,我既然認定他是天子,沒理由不下跪。”
說著,作勢欲跪,我與姨媽齊齊身動,姨媽雙掌齊出,朝秋橫竹推去,我則邁前一步,凌空託了一掌,霎時兩股強勁的勁氣把秋橫竹連連逼退了五步。秋橫竹剛站穩,就大喝一聲:“月梅,中翰,怎麼回事,半年時間而已,你們……你們怎麼突然變化這麼大,中翰怎麼會武功,而且……而且這麼強悍。”
姨媽厲聲問:“你到底是誰?”
秋橫竹沒有回答,而是朝自己手心連吐了幾口唾沫,將帶唾沫的手按住右側臉頰后,輕輕地揉了幾下,慢慢的揭下一層東西,哦,我的天啊,是一張面具:“嘶”一聲,面具完全揭了下來,皎潔的月光下,本來蒼老的白眉老臉不見了,取而代之是一張稜角分明,劍眉如墨,兩隻三角眼精光閃閃的中年人,他看起來英氣逼人。姨媽一聲驚呼:“老朱?”
“朱成普,朱部長?”
我驚得瞠目結舌。
“呵呵,想不到吧。”
中年男人的回應無疑承認了自己就是朱成普,饒是姨媽見過大場面,也被驚得說不出話來。我不停搖頭,不停嘀咕:“真難以置信,真不可思議……”
朱成普很仔細地將手中的面具捲起,一邊微笑走來,一邊問:“中翰,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我對朱成普一向敬仰,這會半點傲氣都沒了,緊張地看著他,結結巴巴回答:“我看朱部長的腳步,很奇特。”
朱成普又是一臉驚訝,我內心極度窘迫,眼珠轉了轉,趕緊轉移視線,扭頭問:“媽,你又是如何看出來的?”
姨媽已迅速平靜了下來,她淡淡笑道:“眼睛,朱部長一直不敢正眼看我,我越想越蹊蹺,就悄悄跟來了。”
朱成普驚嘆道:“月梅,我竟然不知道你就在左近,你的輕功突飛猛進,簡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中翰更是了得,剛才那一掌內勁渾厚,力拔山嶽,天啊,我不是在做夢吧。”
姨媽揶揄道:“老朱,你何嘗不是瞞得我們好辛苦,這麼精湛的易容術,這麼流暢逼真的假聲,今天我們算是大開了眼界。”
“朱部長,你還是不是雨晴煙晚的父親?”
我膽戰心驚問。朱成普頗為得意:“當然是,我既是朱成普,也是秋橫竹。”
我與姨媽面面相覷,盯著朱成普手中的面具,又問:“那雨晴和煙晚知不知朱成普和秋橫竹是同一人?”
朱成普瞬間黯然:“她們並不知道,在此之前,這個世上就只有兩個人知道我的雙重身份,一位是國家最高元首,另一位就是我的妻子王鵲娉,連我的兩個女兒都不知道我還有另外一個身份,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監察部部長。”
“那朱部長平時還以什麼面目示人?”
我問完,朝姨媽望去,她狠狠瞪了我一眼,估計是怪我多嘴。朱成普倒不計較,他思索了一下,很痛快就說出來:“在中央就是朱成普,在東北家鄉就是秋衡竹,我的身份,以及工作性質註定要神秘,每年我都經常全國各地到處跑,所以我遠不止兩個身份和兩套面具,有時候會是軍人,商人,農民,小販……只不過經常用的就是朱成普和秋衡竹。”
我又佩服,又吃驚,說不準哪天喬裝好的朱成普就在身邊,我卻無法察覺。笑了笑,我試探問:“爸,我現在都不知道是稱呼你爸好,還是稱呼你朱部長,我心裡還有很大的疑惑。”
“明月在上,只要你問,我知無不答,算是我對未來元首的效忠。”
朱成普意外地對我恭敬。姨媽趕緊阻止:“老朱,你別這樣說,中翰能不能成大器,不是靠讖言,而是靠他的努力與造化,他要想在官場有一番作為,必須要付出很多。”
朱成普卻不以為然:“月梅,中翰是青龍,你有所不知,中翰的青龍是帝王碑,是百年難遇的異相,如今,他還露了這麼一手驚世內功,我還能懷疑嗎。努力固然需要,但命運是註定的。”
我暗暗好笑,心想,姨媽怎麼不知道我是青龍呢,她幾乎愛不釋手,悄悄望向姨媽,果然發現她神態有異,我很默契地轉移話題,避免姨媽尷尬:“爸,你身居要職,更多時間是在中央,那你又是如何應付文聯副主席的工作?”
朱成普哈哈大笑:“這文聯副主席只是個虛職,沒實際工作,有什麼文化會議,徵稿活動,鵲娉都可以替我去參加,我文學素養遠遠比不上鵲娉,我寫的雜文幾乎都出自鵲娉的手筆,她才是名副其實的文聯副主席,‘秋月’這個筆名,就是鵲娉所取。”
“我有一點想不通,當初何鐵軍是被中紀委抓捕的,朱部長身為中紀委的最高長官,為什麼不網開一面,他何鐵軍畢竟是你女婿,你們有姻親關係,就算何鐵軍罪無可赦,那也不至於要了他的命。”
朱成普嚴肅道:“中翰,你還太嫩了,不過,你的疑慮是正常的,但你還沒有涉及官場,不知道官場的險惡,可以很明白的告訴你,何鐵軍必死無疑,他剛愎自負,心狠手辣,每每走極端,本來就樹大招風,行為出格還不知收斂,得罪了很多中央大員,跟現在的喬羽比起來,差得很遠,何況他竟然槍擊了喬若谷。”
“跟喬若谷有關係?”
我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