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驚地問。
“可以了,可以了。”
張警官前倨後恭,我還真有點不適應。何芙看著老警察,滿臉歉意道:“劉叔,真不好意思,我們先走了。”
老警察和藹面善,他呵呵一笑:“沒事。回去吧,已經很晚了。”
何芙點了點頭,發現我還發獃地站著,她忍不住一笑:“你是不是很留戀這裡呀?走呀。”
我恍如做了一場夢一般,心裡什麼滋味都有。不過能離開警察局,心情舒暢極了,我還真害怕出不來了。警察局門口,一堆美女正在嘰嘰喳喳地聊天,看見我先出來,她們的眼睛看直了。以為死定了的我,居然昂首挺胸地走出了警察局,這或許大大出乎她們的意料。唯有孫家齊和章言言興奮地迎上前,章言言更是激動地問:“沒事啦?”
我與何芙相視一笑,感激地對章言言說道:“沒事了。言言,謝謝你。”
孫家齊也和我擊了一掌,以示慶貿。
“婷婷也真是的,大家都是同一間公司的。唉!何必搞到上警察局?”
章言言雖然與何婷婷看似好友,但她對何婷婷的不講情面很是不滿。這時,何婷婷也出現在了警察局門口,她卻是垂頭喪氣。
“你們走吧,我和婷婷有話要說。”
何芙淺淺一笑,回頭拉著何婷婷走開了。遠遠的,我又發現了何芙那輛紅色金龜車。
“好低調。”
我嘆道。
“那女人是誰?好漂亮。”
孫家齊發出讚歎。
“不認識。”
看著紅色金龜車離去,我略有所思,還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折騰了半天,已經是深夜一點了,離休市還有整整兩個半小時。我的心跳越來越急,看了章言言一眼,我暗示孫家齊:“家齊,已經很晚了,你乾脆送言言回家,我先回公司。”
想不到章言言並沒有離開我們的打算,她眨著大眼睛問:“中翰還要回公司工作嗎?”
我對章言言點頭道:“是啊,晚上我有很重要的工作,還是讓家齊先送你回去吧。”
“我還不想回去,我想陪你們回公司。”
章言言搖了搖頭,神色有些古怪。我心中一動,沒等孫家齊說話,我就趕緊笑道:“既然言言想和我聊天,那正好,剛才酒沒有喝夠,等會回去繼續喝。”
章言言嫣然一笑:“酒就不喝了,聊天就好。”
坐在回公司路上的計程車裡,我不動聲色地觀察著章言言。今天她的表現有點奇怪,奇怪在哪呢?我一時間也想不明白。
“言言,我手機沒電了,借你的手機用一下。”
我漫不經心地撥弄我的手機。
“我手機有電,中翰用我的吧。”
孫家齊傻乎乎地插上一句。
“不用你的,男人的手機臭烘烘的。女人的手機是香噴噴的,我喜歡用女人的手機。”
我半開玩笑地拒絕了孫家齊的好意。不明就裡的孫家齊拿出自己的電話聞了一下:“我的手機雖然不香,但也不臭啊。”
我接過章言言的手機,瞪著孫家齊大聲笑罵:“不香即是臭,別羅嗦了。”
一旁的章言言呵呵嬌笑。章言言的手機是一支嶄新的NOKIA手機,我悄悄地翻開通話紀錄,看到了三個聯繫頻繁的電話號碼。這三個電話號碼我太熟悉了,一個是朱九同的電話、一個是杜大維的電話,最後一個是羅畢的電話。難道我一直處於被監視之中?我突然感到恐懼,打了一個冷顫,然後笑了,假裝用章言言的手機打給小君,問她睡在戴辛妮家習慣嗎?我熬的湯喝了沒有之類的廢話,得到小君兩句嗲嗲的臭罵后,我笑眯眯地把手機還給章言言。有生以來我第一次感到了如此的恐懼、震撼的恐懼。雖然我臉上看起來很輕鬆,但我的內心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我感覺自己正一步一步地踏入一個巨大的陷阱。這一刻我感到後悔,但已經來不及了。我現在才明白,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道理。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陷入極度的恐慌之中。是巧合嗎?章言言畢竟也是一個大美女,美女受到男人追捧是很正常的,特別是好色的杜大維、陰險又假裝性無能的朱九同。可是羅畢的電話也頻繁地出現在章言言的電話里,那就太巧了,巧得有些詭異。這裡面是不是存在什麼陰謀呢?我越想越有可能、越想越害怕。離休市剩下兩個半小時了,我的豪賭又令我緊張起來,此時我已無暇細想,現在我只希望我的交易帳號沒有出現虧損。如果真的虧損的話,那我就死定了,按照十五萬手的交易量按93.5美元的價位平倉,我將負債上千萬美元。就是把我賣一萬遍,我也還不起這個債務。所以,目前最重要的、最關鍵的不是什麼陰謀,而是臝利。我乞求上天給我一個機會,這次就算賺少一點我也心甘情願。想到這,我心中的惶恐減輕了許多。望著心不在焉的章言言,我忍不住問:“言言,你跟兩個大色狼在一起,你就不怕?”
“哈哈。”
孫家齊先大笑。
“我當然不怕,因為你們不是色狼。”
章言言笑得很勉強。
“唉,像言言這麼溫柔、這麼可愛的女孩,我們就是色狼也不忍心下手。”
我溫柔地說著,目的就是先穩住章言言,哄她開心、讓她內疚。
“呵呵。”
章言言笑了。在計程車裡我雖然看不到她的眼睛,但我可以聽出她的笑聲自然了很多,女孩最愛聽的還是被別人讚美。已經是深夜了,路上行人稀少,計程車一下就到了KT,公司大樓前一片寂靜,寂靜得讓人害怕。我們三人剛下車,章言言就突然說道:“我還是不跟你們回公司了,李主管我跟你說兩句話就回家。”
“哦?”
我點了點頭,然後看向孫家齊。孫家齊很知趣,他笑了笑:“你們聊,我先回家。”
孫家齊就住在公司附近,他離開的時候向我眨了眨眼,好像在笑我艷福不淺。等孫家齊從我的視線消失后,我故作輕鬆:“好啦!說吧,是不是想跟我借錢?”
“我……我……”
章言言欲言又止,眼睛里似乎閃爍著淚花。
“怎麼了?這是?”
我大吃了一驚。
“李主管,你自己要小心點,我……”
章言言吞吞吐吐,神情很緊張,兩隻小手交纏一起,不停扭著指關節。我迫不及待地問:“言言,你為什麼要我小心點?我是不是處境很危險?”
“嗯,我本來是不敢說的,但你不是壞人。”
章言言看了我一眼,又想了半天,才緩緩地點了點頭。我心裡已是明鏡一面,已經猜出了重大隱情,看著章言言,我突然嚴肅地說道:“言言,你也許知道一些秘密,這些秘密關係到我的命運,也關係很多人的命運,你一定要幫我。”
寂靜的夜裡,我的臉綳得很緊。幽暗的街燈下,我想任何人見到我的表情都會感到害怕。
“嗯。”
章言言囁嚅了半天,才應了一聲。
“那你說吧。”
我盡量用最平穩的語氣來鼓勵章言言開口。
“我不是想瞞你,因為我們也身不由己,這裡面牽扯了那麼多人,我們怕幫不了你反而受累,但我們又不忍心見你有危險。這次我豁出去了,把秘密告訴你,就希望將來如果我們這些公關有什麼麻煩,你一定要幫我們。”
章言言小聲說道。
“幫你們?我能幫什麼忙?”
我迷惑不解。章言言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反問,她柔柔地嘆了口氣:“唉,其實大家見我們這些公關個個年輕貌美、打扮漂亮,每天好像都很快樂的樣子。可是誰又知道,我們每天都在擔驚受怕?”
章言言突然嚶嚶地哭了起來,她在痛苦中把她所知道的驚人秘密一點一點的說了出來。聽到這些秘密,我都傻了,雖然天氣悶熱,但我此時全身發抖,冷得不能再冷。原來早在三個月前,杜大維和羅畢在一次期貨投資中出現了重大失誤,造成了巨大虧損,公司一下子陷入絕境。為了掩蓋他們的失誤,同時也為了給所有股東交代,他們決定選一個替死鬼。而我,由於高調追求戴辛妮,也恰好闖入了他們的視線,經過多方面的觀察,他們一致認為我是一個很合適的替死鬼。為了讓我這個替死鬼失去理智,他們唆使朱九同不再阻礙我追求戴辛妮,條件就是支持朱九同連任公司的執行總裁,本來地位搖搖欲墜的朱九同當然樂得同意。於是,他們共同上演了一出精心安排的好戲。首先,他們在我面前編造了一個互相傾軋、互相敵視的假象,讓我遊走於他們之間,讓我覺得可以左右逢源。然後用美色來誘惑我,讓我窮於應付美色,分散我的注意力。一個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女人身上,當然難以察覺身邊有陷阱。也就在這個時候他們連升了我三級,更令我飄飄然。美色加升職本來就足以令我深陷其中,而此時朱九同更大方地送出一張可以調動九千萬美金的交易指令卡。詭異的是,表面上我雖然只能動用五百萬美金進行投資交易,但朱九同並沒有對我的動用額度設置限制,也就是說只要我願意,我可以隨意動用九千萬美元的資本進行交易。這是一個很精巧的騙局、很陰險的陷阱,這個陷阱就是利用了人的貪楚。如果我經不起誘惑,就會違規操作,私下挪用公司的資金進行期貨炒作。如果我動用超過五百萬美金的額度進行交易,那麼我就違反了公司交易規則,而我開出的交易帳號就是違規帳號。如果違規的帳號贏利了,他們可以逼我把贏利吐出來。如果違規的帳號出現虧損,他們就可以把所有責任推到我身上,從而洗清三個月前所犯下的失誤,也對所有股東有了交代。這是一個完美的計劃。但再完美的計劃也有出現漏洞的地方,那就是我這個笨蛋能不能經得起誘惑?能不能冷靜地看待所有問題?很遺憾,我不但是笨蛋,還是一個衝動的笨蛋。只進行了一次交易,我就被內心的貪婪勾起貪圖金錢的慾望,一下子,我就滑到了懸崖邊,我不僅違規操作,還私立個人交易帳號,甚至把九千萬美元的資金都投入到這次原油期貨的炒作。我一點餘地都沒有保留,就是赤裸裸地挪用、佔有。我瘋狂到了極點。上帝讓人滅亡,必先讓你瘋狂,這真是一句名言,我已經從瘋狂中墜落。而且現在看來,已經無法抓住滑不溜丟的懸崖壁,等待我的將是掉入深淵,摔得粉身碎骨。
“原來如此。”
我倒吸了一口氣,看了看淚眼婆娑的章言言,我木然地問道:“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秘密的?”
“是樊約告訴我的。”
章言言哽咽著繼續說道:“樊約有一次和他們一起出去吃飯喝酒,喝得微醉中途上洗手間,回來正要敲門時,聽到他們在商量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樊約怕他們發現后對她使壞,便躲到一旁偷聽,越聽越害怕便自己離開了。這些秘密她很早就想告訴你。”
“樊約真的喜歡我?”
我突然感到一股暖流,想不到樊約對我是一片真心,至少她是關心我的。
“這還用問?樊約是喜歡你,你被抓進警察局,我告訴她了,她焦急死了,讓我幫忙,我也一籌莫展,幸好你有一個本事很大的朋友。”
章言言露出欣慰的神情。
“如果今天我不去酒吧,如果我沒有與何婷婷發生衝突,如果你沒有看見我安然無恙地從警察局出來,你就不把這個秘密告訴我?”
我嘆了一口氣。
“不錯,我和樊約還有幾個公關都是無依無靠的弱女子,我們自保都來不及,怎麼敢惹是生非?樊約生日的第二天,她就想告訴你這個秘密,但是我……我阻止了她,還把她從伯頓酒店拉走。”
“我還納悶,為什麼樊約突然不辭而別,原來是你把樊約拉走。”
“李主管,我希望你別怪我,我們很害怕的。”
章言言小聲地說道。
“不會怪你,我感激都來不及,怎麼會怪你?你也迫於無奈。”
我嘆了一口氣,溫柔地拍了拍章言言的頭髮。嬌小的章言言站在我面前,高度跟小君差不多。
“現在我把這些秘密說出來了,心裡也好受了許多。”
章言言抬頭看著我,眼眶泛淚。唉,我除了感激之外,心裡還充滿了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