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依然不明白,我不急著解釋,而是攙扶老人在病房的沙發坐下,姨媽與郭泳嫻也依次坐下,我笑道:“路大爺,您的故人馬上就到。”
老人在思索著,嘴上不停嘀咕:“跟我同姓,難道……是他們?”
我趁這個機會走出病房,再給樊約撥了一電話,叮囑她開車安全,她告訴我,已經進入高速路,行動之快,車速之快令我驚訝。掛掉電話回到病房,小護士已端上四杯礦泉水,真是服務周到。姨媽有點口乾舌燥,端起茶杯一飲而盡,隨後直奔話題:“路大爺,您跟我們說說這三十六字訣的來歷好嗎。”
老人微笑點頭,我趕緊落座他身旁,豎耳傾聽,老人緩緩道:“這功夫世間少有,原本是皇帝強身健體的功夫,叫”九龍甲“為龍甲護身之意,屬於御用內功,很少流傳江湖。我上祖輩都是守墓人,屬於皇帝的遠支,也知這門功夫,就一直傳下來,老朽雖懂,但天資愚鈍,估計遠不及這位小夥子的三分之一。”
老人一邊說,一邊朝我露出讚賞之色:“就不知道小夥子是如何練得這門內功。”
我尷尬不已,既不知如何解釋,也不想亂說一通騙老人,只能尷尬賠笑。
“女人能練么?”
姨媽很默契地打圓場,為我解圍。老人道:“相傳這門內功幾百年前還有一位公主曾經練過,所以,女人練習應該無礙,一般來說,皇帝使用的東西大多中規中矩,純正天和,很少有偏門的功夫。”
語鋒一轉,接著說:“當然,老朽開給這小夥子的葯也是御用方子,不過就只適合男人,女人可不能喝。”
“曉得,曉得,老大爺你還記得嗎,當初我還問您要過草藥。”
姨媽心寬了,這事對她來說格外重要,她能美麗蛻變,最大的原因就是跟我一起練習這所謂的“九龍甲”內功,如果女人忌諱練習,那絕對是災難,幸虧老人說女人也可以練習。我心中嘀咕,不知幾百年前那位公共是不是武功高強,又美麗絕倫呢?“記得,那好像是安胎……”
老頭話一出口,已覺說漏了嘴,忙打住:“嗬嗬,老朽糊塗了。”
姨媽柳眉一挑,對身邊的郭泳嫻道:“泳嫻,車子停在路邊影響不好,你先回公司吧,工作重要。”
郭泳嫻自然能看出姨媽想支開她,她站起來,微笑道:“那我先告辭了,路大爺,過兩天我還要去你家買葯。”
老人和顏悅色道:“好說好說,你慢走,哎喲,這妹子開的小車太摩登了。”
郭泳嫻莞爾,又跟我和姨媽逐一告別才徑直離去。此時病房裡就只剩四人,除了老人,姨媽以及我之外,還有躺在病床上的路小風,聽護士說,路小風已經渡過危險期。
“大爺,我不想瞞你,只因家境特殊,剛才才隱瞞一件事。”
姨媽突然變得異常傷感,幹練之色蕩然無存。
“啥事。”
老人也不敢笑了。姨媽看向我,鳳目微紅,語氣落寞:“這小夥子就是三十年前喝你安胎藥時懷的胎兒,他是我兒子。”
老人一擊掌,興奮道:“我剛才還奇怪,這小夥子怎麼很像你丈夫。”
姨媽傷感一嘆:“像嗎?”
老人再看我,仔細端詳:“像,太像了,簡直是一個模子出來,稍比他爸高一點,我記得當年你們好恩愛……”
原來父親李靖濤落難后,母親拋棄組織,毅然跟父親私奔,躲在碧雲山莊一帶的深山老林里,過著野人般的生活。母親就在那時候懷上了我,雖然娘娘江里有鮮美的娘娘魚,但母親懷孕后仍然需要營養,父親想盡一切辦法也難以滿足母親日常所需,見母親的肚子一天天鼓起來,父親無奈,只好找到當地採藥人,懇請他們施捨。老頭就在那時候認識了我父母,他心地善良,不僅每天給父母送來兩個雞蛋,還經常送來大米,藥品,女人用的日用品。可是,母親的胎兒仍然因為營養不夠而有些不穩,多虧老頭本身就是老中醫,他給我父母送來了草藥和藥罐,讓父親熬藥給母親喝,喝了半個月,我在母親的肚子里才穩定。我暗暗感嘆自己夠坎坷了。老頭的回憶只說了一點,姨媽的眼淚已經濕了衣襟,我知道母親又想父親了,在母親的心中,父親的位置是永恆的,這不得不讓我心頭髮酸。啊,算了,母親想父親再正常不過了,我吃父親的醋豈不是很可笑?端起茶杯,我恭敬地遞過去:“老大爺,想不到您跟我父母還有一段淵源,我能順利來到人間還要仰仗路大爺的恩德,太感激了,感激不盡,晚輩李中翰給你磕頭……”
正要下跪,一個顫抖又蒼老的聲音從病房外傳來:“使不得,使不得,不能磕頭,不能磕頭……”
大家一起望去,只見美麗的樊約攙扶著一位老奶奶走了進來。
“吳奶奶。”
我趕緊上前攙扶,偷偷朝可愛的樊約豎起大拇指,她微微揚起白嫩的下巴,眼睛里閃過一絲得意,不過,見到姨媽臉色不佳,樊約吐了吐舌頭,朝姨媽跑來,乖巧地坐在姨媽身邊。
“萍兒?”
老人一聲驚呼,迅疾站起來,渾身發抖,剛才還笑嘻嘻,此時已是老淚縱橫。吳奶奶也是老淚兩行,她循聲顫巍巍走去,與迎面走來的老人相互扶抱在一起,那情景令所有人動容,吳奶奶哽咽問:“是大表哥嗎,是大表哥嗎?”
老頭哭道:“是我,是我,天啊,我猜故人是誰,猜了好幾位卻猜不到是你,萍兒,你眼睛怎麼了。”
吳奶奶沒解釋,而是用袖子擦了擦老臉,擰頭面朝我們說:“大表哥,咱們的事等會慢慢聊,我一時半會死不了,我們有時間,我要告訴你,李總裁不是凡人,我們這些下人受不起他一跪,否則就活不長了。”
我一臉苦笑,猛搓雙手:“吳奶奶,你這話過了,我和普通人一樣有鼻子有眼睛。”
其實,吳奶奶說這些話說過很多遍了,我雖說不信,但聽多了,總有一絲異樣,莫非我前世真是一位大將軍,如果是,那我無緣無故擁有一套高深內功就講得通了。吳奶奶繼續啰嗦:“李總裁,你和你家人都不是普通人,吳奶奶眼睛雖然看不到東西,但心底里亮堂,你那位公主,還有那位娘娘,都是皇室貴胄,都是我們的主子,我們萬萬不能僭越呀。”
老頭聽了吳奶奶一陣嘮叨,略有所思道:“萍兒說得不錯,他還會”九龍甲“這一定是龍威天意。”
我見兩位老人都於我有恩,心生報答:“吳奶奶,路大爺,你們就在這裡團聚,想吃什麼就叫護士去買,吳奶奶的眼睛也在這裡治,這裡的護士都聽我的。”
吳奶奶剛落座又顫巍巍站起來,連連擺手:“不行,不行,我不能再讓李總裁破費。”
我嘆了嘆,柔聲道:“吳奶奶,這不是破費,我告訴您,這間病房是小風的病房,他現在就在這裡。”
吳奶奶大驚,張舞著雙臂問:“什麼?在哪裡,在哪裡,我家小風在哪裡。”
老頭扶著吳奶奶來到路小風的病床邊問:“萍兒,這小風是誰?”
吳奶奶哭道:“是我孫子,也是你侄孫。”
老頭驚叫:“哎喲,他是為何傷得這麼重,我要仔細瞧瞧。”
不打擾兩位老人久別重逢了,吳奶奶喊老頭做大表哥,而“大表哥”稱呼吳奶奶做“萍兒”這口吻白痴都能聽出充滿了感情,我和姨媽找了有急事的借口告辭離去,兩個老人千謝萬謝,把我們送到了電梯口,我答應兩老會經常來。樊約是藥廠職工的孩子,與他們兩位老人都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我就讓樊約待在特護病房裡照顧吳奶奶,等路小風的父母來了以後才能走。離開醫院時,姨媽的鳳眼還是紅紅的,唉,我見猶憐。進入計程車,姨媽仍在回憶:“後來,你父親得到上級的寬大處理,我們就走出了深山老林,你知道我們第一件事是幹什麼?”
我哈哈大笑:“這還用猜么,肯定是大吃一頓。”
姨媽終於有了一絲笑意:“不錯,我和你爸就去了一家酒樓大吃特吃。”
“是去哪家酒樓?”
我隨口問,三十年前的事,估計這家酒樓不是搬了,就是拆了,問也是多餘,我只是想跟母親多說話,讓她儘快走出低落情緒。姨媽撒了個嬌:“你再猜。”
調皮嬌憨之態與小君近乎九成神似,我看得心痒痒的,想抱姨媽又沒膽。
“這哪能猜得出,上寧這麼多家酒樓。”
我隨口敷衍,至於是什麼酒樓與我沒多大關係。姨媽眨眨鳳眼,揭開了謎底:“就是水月軒酒樓。”
“水月軒酒樓?”
我似曾聽說過,猛一想,想了起來:“喔,我記得是上次跟蹤媽,最後跟到的那家酒樓就是水月軒酒樓,唐伊琳的表姐綺綺就在那裡上班。”
姨媽露齒一笑:“對,你結婚那晚上,綺綺也來了,據我所知,她也喜歡你,不過,我不擔心她,她結婚了。”
我一臉正色:“就算綺綺沒結婚,我也不會對她留情,我現在心裡就只有一個女人。”
有人說,一個人撒謊的時候能臉不紅,心不跳,那就是成熟的標誌。我很成熟。
“專一點好。”
姨媽沒有看我,而是望出車窗外,一隻玉手擋在唇邊,香肩在抖動,半晌過去,抖動才停止:“媽今天本來打算親自去接屠夢嵐到家裡,算了,讓她自己來吧,反正楚蕙也回了山莊。媽心情不好,想去喝茶,你陪我去水月軒酒樓怎樣?”
我猛點頭:“一早出來,早餐沒吃,現在肚子正餓得慌。”
姨媽揚聲:“司機,去水月軒酒樓。”
我這才看見姨媽的美臉充滿笑意,美到了極點。…………富麗堂皇的水月軒酒樓居然有五十年歷史,這讓我對這家酒樓油然升起了敬意,能屹立五十年的東西都有點有他特別之處,我這個僅僅來過一次的“生客”馬上就找了兩處特別的地方,那就是服務小姐很漂亮,蝦餃很好吃。如果一邊看著漂亮的服務小姐一邊吃蝦餃,那絕對是一種享受,怪不得這裡的食客多如過江之鯽,走了一撥又來一撥,一到飯市的時間,要想找一張桌子很難,要想找一個包間更是難上加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