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芙嗆了我一句,似乎覺得不應該這樣對我,她目光亂閃,語鋒一轉,示意不遠處的咖啡色馬卡蒂姆硬頂保時捷,問:“這是誰的車?”
我假裝試探:“姨媽來了,跟你媽在一起,她們是老相識。”
何芙一愣,驚詫問:“老相識?”
我盯著何芙黑溜溜的眼珠看了看,知道她沒說謊,心中寬慰,一把抓住她的手直奔車庫,拉起車庫門,笑道:“這奧迪本來是給你媽用的,你甲殼蟲壞了,先拿去用,鑰匙在車裡,我稍後再給你媽買一輛。”
何芙臉紅紅地甩開我的手,譏諷道:“這麼大方,目的絕不單純,無事獻殷情……”
我一點都不生氣,我的目的確實不單純,就是想得到何芙,所以我不否認。掏出西裝上衣口袋裡的絲絹,我笑嘻嘻:“你看你,這麼漂亮的姑娘搞得滿臉花,我幫你擦擦。”
“不用,我進屋子洗洗就好。”
何芙斷然拒絕了我,馬尾一掃,轉身朝別墅走去,我追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剛要使強,不料,別墅門豁然打開,姨媽與柏彥婷站在門邊,臉色冰冷,神情嚴肅。我趕緊放開何芙的手,她尷尬地朝姨媽喊了一聲“乾媽”,又朝柏彥婷喊了一聲“媽。”
姨媽淡淡道:“你們進來。”
我大感詫異,隱隱覺得這十幾分鐘里姨媽跟柏彥婷一定聊到了什麼,我與何芙一前一後跟隨進屋裡,掩上門,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姨媽與柏彥婷都默不作聲地引領我們上二樓,在休息小廳里各自坐下,姨媽與柏彥婷並排坐在一起,緊挨著,她們的臉色愈加嚴肅,我與何芙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沉默了一會,柏彥婷先開口:“小芙,認了乾媽為什麼不告訴我。”
何芙一愣,囁嚅半天也說不上來,姨媽淡淡一笑,柔聲說:“小芙一天忙著工作,哪有時間。”
柏彥婷卻搖了搖頭,眼睛盯這何芙,幽幽嘆道:“我知道小芙為什麼不告訴我認了一個乾媽,因為小芙不想認乾媽,只想認媽,事實也如此,小芙不止一次告訴我,她喜歡李中翰。”
我心中大喜,暗思一定是柏彥婷在幫我促成好事,何芙漲紅著臉,急嗔:“媽,你怎麼了?”
柏彥婷沒有理會何芙的責怪,而是語氣冰冷地繼續說:“小芙,我想告訴你,你的想法已經變得不可能了,今天當著你和中翰的面,我想鄭重告訴你們,你們不可能在一起,因為你們是兩兄妹。”
“兄妹?”
簡直是晴天霹靂,我跟何芙幾乎異口同聲喊起來。足足愣了一分鐘,我才反應過來,看了看臉色平靜的姨媽,我焦急問:“媽,柏阿姨,我和何芙是成年人了,有心理抵抗能力,煩請你們說清楚點,我們究竟是什麼樣的兄妹?是同一媽媽生,還是同一個爸爸。”
“同父異母。”
姨媽淡淡道。又是一聲晴天霹靂,姨媽的話進一步佐證了柏彥婷所言,何芙臉色異常蒼白,她咬著嘴唇一聲不吭,姨媽露出痛苦之色,幽幽一聲長嘆,凄涼道:“你們父親都是同一個人,他名字叫李靖濤。”
何芙顫聲問:“我能跟中翰驗DNA么?”
柏彥婷憐愛地看著何芙,微微頷首:“嗯,你們自己去檢驗,你喜歡中翰,中翰喜歡你,我倒希望你們不是血親兄妹。”
姨媽陡然色變,因為這句話里藏著話,表明說她柏彥婷說的實話,何芙絕對是李靖濤的女兒,就不知道姨媽是不是說實話,我是不是李靖濤的兒子。姨媽是何等人物,哪能聽不出來,她柳眉一挑,語氣頗為不善:“燕子姐,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跟靖濤是夫妻。”
柏彥婷輕哼:“挂名夫妻而已,你們有結婚證書嗎,組織承認嗎,有證婚人嗎,野夫妻也算是夫妻,那我跟靖濤更是夫妻,我和他談戀愛的那會,你還沒進總參報道呢。”
“你……”
姨媽一時語噎,竟駁斥不了柏彥婷。我心念急轉,趕緊出聲打圓場:“別別別,你倆先別爭,等我跟何芙驗過DNA,如果屬實,我……我就稱呼柏阿姨做大娘,何芙稱呼我媽做二娘。”
姨媽更氣,可又知道說什麼,她身邊的柏彥婷冷冷說:“以我猜,至少還有三娘,四娘,五娘。”
“三娘,四娘,五娘?”
我瞪大了眼睛,感謝上帝,我心臟的承受能力很好。
“媽,什麼意思?”
何芙受不了,再堅強的人也受不了。姨媽與柏彥婷對望一眼,都不說話了,一時間,小客廳里一片沉默。好半天過去,柏彥婷才打破沉默,娓娓道來:“只能告訴你們了,你們有權知道,你們要冷靜聽……”
“你們的父親叫李靖濤,國安的優秀戰士,只可惜過於風流,當初總參謀部特情六個小組的女人,稍有姿色的,都很有可能與你爹有牽扯,尤其是赫赫有名的三季梧桐都對你爹青睞有加,那時組織上嚴格禁止特情六組的人員互相談戀愛,可你爹生性風流,把禁令當成耳邊風,見一個愛一個,最終紙包不住火,上層得知消息后大為惱火,將你爹調離出國,常駐曼谷。沒想到這三個女人鬼迷了心竅,都對你爹念念不忘,總找著法子出國去跟你爹見面。你爹風流是風流,但工作出色,完成了總參交代的一個個任務,上層見此,只好睜一眼閉一隻眼。”
“後來呢?”
我既興奮又焦急,畢竟能真正了解到父親,了解父親就等於了解自己。
“哼,這個問題應該問你媽了。”
柏彥婷把球踢到姨媽這一邊,我與何芙都緊張地注視著姨媽。出乎意料,姨媽兩眼翻翻,看向窗外,看似賭氣。柏彥婷一看,淡淡地看著我道:“你媽不願意說,我就繼續說下去……”
“一次,你媽從清邁去曼谷見李靖濤,這次見面沒有跟組織打招呼,屬於私自行動,這是絕對不允許的,你媽媽私自離開駐地不久,總參正好有個緊急任務交給你媽,可當時你媽卻跟你爹風流快活,沒有及時收到指令,最後誤了事,那次闖的禍大了,李靖濤重情義,把所有失誤罪責全攬上身,想替你媽解圍,但上層已決議嚴肅處理李靖濤和你媽,據說要槍斃你爹,事態發展急轉直下,四組的曹衡菊聽到消息后,就想盡方法告訴李靖濤別回國。”
“雲季梧桐曹衡菊?”
我脫口而出,其實對三季梧桐早已知曉,她們分別是雨季梧桐方月梅,風季梧桐屠夢嵐,以及雲季梧桐曹衡菊。
“哼,你還知道的不少。”
柏彥婷嗔了我一句,不過,態度曖昧,眼帶笑意。
“媽,你接著說。”
何芙算是冷靜的人了,這時也顯得迫不及待。柏彥婷兩眼迷離,心馳神往,彷彿在回憶那刻骨銘心的過去:“李靖濤是一條漢子,一個頂天立地男人,他雖然知道組織要嚴厲處分他,但他毅然回國,他知道不回國就意味著叛國,那就死定了,回國尚有留命的機會,總參的人都起過誓言,為國忠誠,為國獻身,絕對服從命令,於是,李靖濤回到了祖國,從西南邊陲進入國家的那天,他就被抓了,罪名為玩忽職守。”
“雖然組織說要嚴厲處罰李靖濤,但替他求情的人也不少,只要承認錯誤,最多判處十年監禁,可你媽意氣用事,不計後果,唉,也許她真的很愛你爸,一個熱戀中的女人往往做出蠢事來,她居然在組織押解李靖濤回總部的路上將你爹劫走,打暈了抓你爹的人,從此人間蒸發。”
柏彥婷說到這,語氣變得異常嚴厲,姨媽則雙眼看腳,沒有說話,估計柏彥婷沒有冤枉姨媽。
“人間蒸發?”
何芙吃驚道。
“嗯。”
柏彥婷揶揄道:“你乾媽挺厲害的,居然跟你爹躲在娘娘江附近的山野密林里整整大半年不被發現。”
我們瞪大眼珠,一起看向姨媽,等待她的證實,姨媽見無法逃避話題,乾咳兩聲,露出桀驁不馴的表情:“不錯,就躲在五福香堂那裡,我就是在那時候懷上了你李中翰,那段時間是我最開心日子,我們幾乎天天吃娘娘魚,你爸最愛吃生育片……”
看姨媽兩眼放光芒,嬌艷如花,我追問:“後來呢……”
姨媽見話被打岔,心中惱怒,兩眼瞪著我,我毫不畏懼,兩眼瞪著姨媽,姨媽臉一紅,避開我的灼灼眼神,又是沉默不語,急得何芙如熱鍋上的螞蟻。柏彥婷無奈,只好接著說下去:“大半年後,屠夢嵐出事了,屠夢嵐就是三季梧桐中的風季梧桐,她在吉隆坡執行一項特殊任務時陷入了麻煩,生命有危險,她身上還有一份極其重要的情報。當時總參里沒人有把握去搭救屠夢嵐,正當危急迫在眉睫的時候,又是雲季梧桐曹衡菊幫了大忙,她去找特情組的主教官朱成普,希望他向組織求情,讓李靖濤戴罪立功前去吉隆坡,盡量把風季梧桐搭救出來,組織很快批准了這個建議,李靖濤也接受了這個任務。”
柏彥婷激動道:“李靖濤去到吉隆坡,憑藉他在東南亞的關係網,加上機智勇敢,他很出色的完成了任務,不僅將屠夢嵐母女倆順利帶回國,還把情報帶了回來,那一次勝利,是總參當年的經典之作,上層特高興,酌情將李靖濤功罪兩抵,放了他一馬。那時候,你媽有了身孕,快要生下你了,可組織依然決定讓李靖濤去法國,同去的還有曹衡菊和喬羽。”
“喬羽?”
我大吃一驚。柏彥婷微微點頭:“對,還有喬羽,也就是現在上寧市的市委書記。”
我與何芙皆愕然,想不到涉及的人都是響噹噹的人物,他們之間的關係又是如此錯綜複雜,柏彥婷沉默了一會,接著說:“你爸去法國的第二年,由於工作出色,屢屢受到上級嘉獎,可他的風流本性沒改變,有關他與曹衡菊的緋聞傳回了國內,上級就命令李靖濤回國接受調查,當時我是調查組的成員之一。經過一個星期的調查,沒查出李靖濤有違反總參特情處的管理條例,就解除了對他的調查。”
“不過,曹衡菊不久就在法國剩下了第一個女孩,她硬說女孩的父親不是李靖濤,而是當地的一個法國男人,總參當時無法查證,何況曹衡菊是法國人,總參不願意把她的私生活管得太細,這件事情最後不了了之,曹衡菊把女孩寄養在她母親家裡后很快重新工作,還回來華夏述職,並受到上級表彰。”
柏彥婷似乎進入了狀態,越說越順暢,她的表情突然像少女般靦腆:“在調查李靖濤時期,我和他的關係有了質的發展,我們久別重逢,都很高興,忘乎所以,我們經常約會,吃飯,跳舞,他總是吸引我,特別是他從國外帶回來的新鮮事物,令我大開眼界,聞之如怡。”
姨媽聽到這裡,再也不能平靜了,也像我們一樣,豎起耳朵傾聽,滿臉嫉妒之色,而柏彥婷則眉飛色舞,說得津津有味:“終於有一天,我們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了越軌的事情。以前我們就戀愛過,我比他大三年,那時候很傻,總覺得女人嫁給比自己年紀小的男人很丟臉,加上組織有嚴格規定,所以,我們都是偷偷戀愛,這剛好給了李靖濤風流的機會,沒有人知道他跟我談戀愛,他用這個辦法把總參特情處的女人一個個都勾引了,大家都不敢聲張。”
我下意識點頭:“這個辦法不錯。”
話音未落,三個女人,六隻眼睛都盯著我,我嚇了一跳,連連乾咳,臉上無光。柏彥婷接著道:“回來調查一個月後,李靖濤再度赴法國,他似乎成熟了,再也沒緋聞,而我卻懷孕了,肚子一天天的大起來,我自知無法等到李靖濤,為避免出現難以想像的後果,我悄悄叫家人幫我在家鄉物色了一名醫生,趁回家探親之際就跟那醫生結婚了,組織也同意。我求那醫生幫我隱瞞,後來就生下了小芙。沒多久,那醫生在一次交通事故中去世了,那醫生沒和我同房過,我對他沒有多少感情。”
說到這,柏彥婷一臉凄涼:“本來我服喪完就應該回總參,可出了一件大事,總參有個女的墜樓身亡了。”
姨媽插話問:“特情三組的焦蓉芳?”
柏彥婷點點頭:“對,是焦蓉芳,後來查出焦蓉芳死的時候有了四個月身孕,這事很蹊蹺,我當時以為焦蓉芳肚子里的孩子是李靖濤的。”
姨媽怒道:“我當時也這樣認為,焦蓉芳長得很不錯。”
柏彥婷頗為贊同:“嗯,我當時嚇壞了,出於保護小芙的心態,我提出了延期歸隊的請求,組織鑒於我的特殊情況,就批准了我。由於我剛結婚,就剋死了丈夫,我成了不祥的女人,流言蜚語在我的家鄉到處散播,我待不下去了,想回總參,可沒想到總參希望我再休息一段時間,我感覺到總參里也有人覺得我是不祥的女人,怕我歸隊影響士氣,就找了一個讓我繼續休息的託詞,我無奈,帶著不到兩歲的小芙來到了上寧。在上寧,我認識了何鐵軍。何鐵軍看我長得漂亮,便追求我。但此時我籠罩在克夫的陰影之下,也沒心思找其他男人,所以沒有答應何鐵軍的追求。何鐵軍沒有放棄,依然對我提供一些生活上的幫助,繼續追求我。由於總參的人也不認可我,我心灰意冷,我便向總參提出退役,總參考慮了一段時間就同意了,給了我一大筆錢。這時我辭別屠夢嵐,把小芙交給了何鐵軍請他幫忙照看,何鐵軍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並且把小芙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來撫養。我自己跑回東北老家修祖墳,期望改變氣運,我還改了柏彥婷這個名字,我以前叫柏文燕。”
我忙說好話:“柏文燕很好聽。”
柏彥婷痴痴地看我說:“是很好聽,你爸喊我文燕,你媽喊我燕子姐。”
這次的挑釁很明顯,姨媽卻沒有絲毫生氣,她體諒柏彥婷,一個女人自己帶著孩子,還承受克夫的傳言,很可憐。
“再次從東北回到上寧,我以為自己的運氣會好些,畢竟修了祖墳,改了姓名,沒想到我的命運依然多舛。何鐵軍把小芙藏了起來,並以此威脅我做他的情人,我沒有答應。何鐵軍見我不答應,便繼續扣著小芙。等小芙五歲那年,何鐵軍和秋家聯姻,於是他不再糾纏我,答應我把小芙帶到我面前……”
說到這,柏彥婷瞪了何芙一眼:“她還算知恩,認出我這個媽媽。”
何芙委屈道:“媽,我哪能不認你。”
柏彥婷一聲嘆息:“不過,看得出來何鐵軍對小芙很好,小芙也喊何鐵軍做爸爸,還上了戶口,改名為何芙,她原來的名字叫柏泓芙,一泓秋水的“泓”,與“洪福”同音,我希望她福福氣氣,不像我這麼倒霉。”
我柔聲道:“柏阿姨,你是我大娘,我不會讓你受苦,我會讓你幸福。”
柏彥婷兩眼一亮:“謝謝,有你這句話,我以前所受的罪都不算什麼。”
何芙平靜道:“我爸爸對我確實很好,我一直以為何鐵軍是我親生父親,沒想到我的爸爸還另有其人。”
柏彥婷道:“那時候,我怕小芙從小得不到父愛,對她成長不利。而且我見小芙長得白白胖胖,聰明伶俐,在何鐵軍面前左一個爸爸,右一個爸爸地喊,很開心的樣子,我就隨著小芙了,只要小芙開心,我什麼都不在乎。我獨自一個人住在延平西路的出租屋,過著隱居生活,只是想小芙了,就去看看她。”
聽到這裡,大家都不勝唏噓,人生就是一出殘酷的戲劇,無論是什麼角色,到最後都以悲劇收場,不同是,誰擔任悲劇角色更長久一點而已,回味了半天,我悵然問:“我爸爸是如何死的?”
柏彥婷擦了擦眼淚,道:“這事情我知道不夠詳細,我退役后基本不問世事,尤其小芙讀書後,我開始吃素念佛,你爸爸的事情,還是要多問問你媽媽,我也很想知道。”
姨媽站起來,走到窗邊,擰開窗子,讓冷風吹一吹她的臉,吹一吹她的思緒:“我懷了你之後,就到了我們家鄉把你生下來,那時候,未婚生子會被社會唾棄,組織為了掩人耳目,便於我將來執行任務,就安排我進了紡織廠,還委派李嚴做我的挂名丈夫,但我絕不能讓中翰喊李嚴做爸爸,他的父親只有一個,就是李靖濤。”
柏彥婷小聲問:“我聽說李嚴追求過你。”
我意外發現姨媽露出極度厭惡之色:“他一直追求我,可我沒有給他任何機會,他心胸狹隘,自私,無情,在他身上總有一股令人不舒服的陰險,我不知道組織為何派他來做我的挂名丈夫,我向組織提出異議也沒用,組織要我堅定服從命令,就這樣,我有了一個伴隨我將近三十年的假丈夫,直到一年前小君高中畢業,我才通過組織恢復了我未婚的身份,讓小君和中翰來到上寧。”
何芙朝我投來異樣的目光,我心咯噔一下,隱然猜出何芙心裡想什麼,她早知道小君與我熱戀,這會知道我和小君是親兄妹,他何芙能不震驚嗎,我暗暗著急,幸好何芙沒有聲張,我忐忑不安地繼續傾聽著母親的敘說。
“中翰爸爸的死我要負責任,中翰三歲后,我恢復了工作,經常出國,多為東南亞地區,五年後,也就是中翰八歲那年,我意外地被派遣去英國短暫工作,就順道去了法國,見到中翰的爸爸李靖濤,我們一直都在思念對方,我們一直深愛,李靖濤沒見過中翰,我給中翰的照片給李靖濤看,他很興奮,不停叫喊著‘李中翰’三個字,還發誓過兩年就回國跟我結婚。”
姨媽哽咽了,眼淚長流:“在英國工作三個月後,我發現自己懷孕了,肚子里孩子的父親只能是李靖濤,總參急忙將我調回國,我如實交代肚子的孩子是李靖濤的,我無怨無悔。湊巧的是,曹衡菊時隔一年後再次懷孕,總參收到消息后雷厲風行,召回李靖濤審查,結果一查就查了半年,我焦急,去打聽消息,李嚴告訴我,李靖濤主動承認了勾引誘騙我,又一次攬上罪責,我大驚,知道這個罪將受到軍事法庭的嚴厲審判,李靖濤將失去一切。”
姨媽激動道:“我上報總參,細說李靖濤與我相愛的經過,為李靖濤辯解,那時候我已是上校軍銜,加上朱成普從中斡旋各級領導,李靖濤才被軍事法庭判處十五年監禁,解除所有軍籍。軍事法庭鮮有判處罪犯十五年的,一般超過十年就槍決,李靖濤算是立過赫赫戰功,被免一死。”
姨媽平靜一下情緒,接著說:“小君出生不久,東南亞Y國再次爆發嚴重排華行為,總參指示不惜一切代價弄到有關情報,本來敵對的海峽兩岸再次攜手合作,大家都是華夏人,都是炎黃子孫,由於李靖濤曾在東南亞工作過,總參領導委託朱成普去勸說李靖濤,要他再次戴罪立功,李靖濤大義在前,私事在後,當場就答應了朱成普,再次領命去東南亞。”
“一到東南亞,李靖濤就迅速展開工作,不到半個月就取得驚人成績,挽救了二十多個情報系統的同志,可就在最後一次營救行動中,他失手落入陷阱,被營救的人都死了,李靖濤……英勇犧牲,奇怪的是,參與那次營救行動的特工回國后都閉口不談那次失敗,有人暗示行動的消息泄露了出去,更可疑的是,去營救的特工就只有李靖濤犧牲。”
“媽懷疑內部的人故意泄露消息出去?”
我問道。姨媽恨恨道:“是的,有人不想讓你爸活著回國,他重罪在身,如果帶著軍功回國,可能會讓某些人左右為難。”
“找到出賣者了嗎?”
我咬牙切齒,渾身怒火。姨媽嘆道:“找不出,也不可能找到,當年參與者如今老的老,死的死,沒人願意翻案,這涉及到廣泛的國家機密,我當時唯一能做的,就是竭盡全力把你爸爸的身體運回國,按照他的生前的願望,葬在了五福香堂不遠的山崖上,那地方是我跟他看日出日落的地方。”
我傲然道:“想不到父親短暫的一生如此光輝,從明天起,我天天拜祭他,給他供奉好吃的魚肉瓜果,給他燒紙錢,燒房子,燒金銀,他喜歡女人,我燒一百幾十個女人給他,讓他快活。”
三個女人朝我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