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嘉勇欲言而止。
“怎麼了?”
我假裝什麼都沒有察覺。曹嘉勇想了想,還是放棄:“算了,有時間再說。你先去接你表妹,有時間的話過來坐坐,我不在,嘉勇肯定在。”
“好的、好的,我先出去,等我和張思勤弄完一份契約就來。我的幾個職員還在這,我可不能丟下他們。”
其實我也不想與張思勤吃飯。如果不是為了減少損失,我真不願意聽張思勤老在我面前提起張亭男。心裡琢磨著,等會兒碧雲山莊的交易完結,我就叫小君來卡邦餐廳吃飯,省得被張思勤父子糾纏。周支農說道:“好的,我們等你。”
我站起來告辭。剛走兩步,腦子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一件事,馬上停步轉身隨口問道:“哦,對了。既然中央不允許高速公路穿過娘娘江,為何又要修一條支線穿過碧雲山莊呢?這不是自打嘴巴嗎?”
周支農愣了一下,茫然道:“沒有啊,哪有什麼支線要建?”
“咦?”
我狐疑了,又重新坐下問:“高速公路不是要新增加一條支線嗎?”
周支農仔細想了想,依然搖頭:“不可能,絕對沒這事,國家保護娘娘江自然區的文件還在我公事包里。”
我走向周支農:“給我看看可以嗎?”
“當然可以。”
周支農馬上拿起一個黑色公事包打開,從裡面拿出一份關於上寧至海泉高速公路的文件遞給我說:“我所知道要修建的公路,只有市區一直延伸到碧雲山莊的這一條,沒聽說要修建什麼高速支線。”
“況且我們在這一段都進行過土壤勘察,那裡的土質不適合建造高速公路,真要建的話成本比一般的高速公路多兩、三倍,很不划算,所以不可能有所謂的支線。中翰是從什麼地方聽到這消息的?”
我不好說是姨媽得到的消息,只能隨口解釋:“哦,我是聽市委的人說的。”
一直沉思的曹嘉勇終於開腔:“莫名其妙,就算要修建一條支線,那也要清楚那支線通往什麼地方,如果穿過碧雲山莊,那必定是由西到東。我們的高速公路是到西面的海泉,穿過碧雲山莊后就是幾個偏僻小山村,甚至是荒野,再過去就是山地、沼澤了,修高速公路做什麼?”
我一聽,猛然明白差點被人暗算了,曹嘉勇一語點醒夢中人。我突然全身顫抖,豆大的冷汗從額頭流了下來。咬了咬牙,我平靜道:“這裡面有問題。”
曹嘉勇和周支農異口同聲問:“什麼問題?”
我笑了笑,畢竟現在只要有關於高速公路的問題都異常敏感,曹嘉勇和周支農如此關注也在情理之中,我安慰道:“哦,請放心,我道聽途說而已,與你們高速公路無關。今天我要好好與周秘書喝多幾杯才行!嘉勇哥,不如多點幾個菜,等會兒我表妹就在這裡吃了。”
“好啊,你妹子喜歡吃什麼?”
曹嘉勇和周支農很意外我改變主意。我想想了說:“她最喜歡吃熏龍蝦,其餘的你們幫忙隨便點上,我現在馬上去接她。糟糕,遲到了。”
又看了看手錶,已是七點零五分了。剛想要站起來,忽然兩眼一花,一個美麗的公主擋住我的去路:“哼,不用你接啦。”
我大吃一驚,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小君。”
“哼。”
美麗的公主確實是如假包換的李香君。她一頭烏黑髮亮的柔順青絲飄蕩著誘人的青春,耳朵邊意外地插上一朵新鮮的康乃馨,身上是一套以白色為主,黃色為輔的連身燈籠裙。我見過這種時尚的燈籠裙,唐伊琳曾經穿過、杜玲玲也穿過,但她們穿燈籠裙時都裸露雙腿,而小君的兩條修長美腿居然穿上淡黃色的絲襪。絲襪有漂亮的暗紋剛好過膝,腳下穿著一雙精緻的淡黃色高跟鞋。噢,我的上帝,我全身發麻、呼吸困難,無與倫比的小君絕對不僅是最美的公主,她還是這世上最美的天使。雖然事先知道小君會以美麗打扮出現,但我還是被震撼,至於曹嘉勇和周支農就不用說了,他們似乎沒了呼吸。小君用美麗的大眼睛瞪著我,嗲嗲地埋怨:“害得人家足足等了五分鐘。下一次,我要讓你等我五十分鐘。”
我擦了擦快流到嘴角的口水:“好好好,下一次我等。告訴我,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不用你管。”
小君抬眼看向天花板。
“我知道了,一定是喬若塵告訴你的!”
我笑嘻嘻地想抓住小君的手臂。小君一把用開我的手,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笑什麼笑,我肚子餓了。”
“馬上就有得吃。”
我隨即殷勤地拉出一張椅子,待小君落座后,悄悄給周支農和曹嘉勇使了眼色:“哇,這裙子是我見過最漂亮的裙子了!你們說呢?”
曹嘉勇扶了扶金絲眼鏡:“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裙子。”
“不光是裙子漂亮,那朵花兒也漂亮。小君妹妹,能不能告訴周叔叔,這套衣服在什麼地方買的,我願意出五萬買下來送給我侄女。”
周支農伸出五根手指。
“哥,他們是誰?我好像在哪裡見過。”
小君有點失憶,她居然不知道在什麼地方見過周支農和曹嘉勇,只是印象中似曾見過。周支農和曹嘉勇一聽,好生失望。我忍住笑,逐一吹噓:“他們啊,厲害啰!這位以前是何書記的秘書,姓周,現在是時裝界的大老闆。這一位是我們公司的大股東,叫曹嘉勇,他可是大名鼎鼎的服裝設計師,所以他們剛才說的話我們必須要信。”
經過我提醒,小君想起來了。她朝周支農和曹嘉勇兩人笑了笑,很靦腆地打量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小聲說:“我……我覺得還是人比較漂亮。”
以前都聽說一句話:人在沉默中爆發。我一直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不過現在我明白了。我們三個大男人沉默十秒鐘,終於爆發出無法抑制的大笑。
“哈哈……”
“你們好。”
藍眼珠高鼻樑的大個子走過來,他的華語就這句說得標準,氣氛正熱烈,曹嘉勇不耐煩地揮揮手:“別打擾我們,可以嗎?”
聽說曹嘉勇不僅是卡邦餐廳的常客,他還是這家餐廳的股東。雖然餐廳有餐廳的禮儀,但凡事都有例外,以曹嘉勇的身份,服務生是輕易不敢得罪的。
“對不起,曹先生。”
很意外,大個子洋服務生並沒有離開,他笑眯眯地從身後拿出一大束美麗的的康乃馨遞給小君:“美麗的小姐,有人送花給你。”
小君大吃一驚,傻傻地看著洋服務生問:“誰送的?”
洋服務生笑著轉身,指向遠處:“是那邊四位先生送的。”
我一看,孫家齊他們都遠遠地向我們舉起酒杯,我哭笑不得。我微笑著舉起酒杯,向他們四人示意感謝。小君悄悄地瞥我一眼,虛榮之情掛上小臉。見眾人目光灼灼,她嬌羞映頰,更是美得令人發顫。周支農遞一個眼神,一旁的曹嘉勇鼓掌大笑:“中翰,小君的愛慕者如過江之鯽,你要好好挑選啊!不一定非要選張思勤的公子。”
我心裡咯登一下,暗暗好笑,知道他們一定猜測我和張思勤見面吃飯,可能是給小君相親。我搖頭譏笑:“小君眼高於頂,一般男人她不會喜歡,張思勤的兒子下輩子也沒有機會。”
周支農和曹嘉勇聽我這麼一說,馬上哈哈大笑。周支農興奮之色更是溢於言表:“小君眼光不錯,好男人多的是,慢慢找。何況小君年紀還小,不急、不急。”
哪知小君一歪脖子,脆聲道:“不能慢慢找啦!我媽媽十九歲就結婚,我要向媽媽學習,早點結婚、早點嫁人,而且我已經有喜歡的人啦!”
“哦,是誰?”
曹嘉勇急問。小君又向我瞥了一眼,嬌羞道:“是……是我姐夫。”
我一口酒還在嘴裡,就差點噴出來。即便如此,也活活把我嗆了幾口,狼狽擦拭嘴角溢出的紅液。我狠狠瞪了小君一眼,她卻一臉平靜,當我是透明人。周支農和曹嘉勇都面面相覷,雖說小姨愛上姐夫不是什麼新鮮事,但從小君說出來,絕對夠震撼。最後還是見慣大場面的曹嘉勇反應過來,他有些氣急敗壞:“小君怎能喜歡上姐夫呢?你姐夫是誰?”
我心想,小君應該點到為止了。誰想到,小君捧起嬌艷的康乃馨輕輕聞一下,柔聲說:“我姐夫就是李中翰。”
“啊?”
周支農、曹嘉勇和我都一起大聲驚叫。餐廳有一絲騷動,大家都看過來,包括喬若塵和金髮美女。小君卻在這時候跑了,她捧著一束嬌艷的康乃馨跑向喬若塵,留給我們的是一連串比銀鈴還好聽的笑聲。
“小君一天到晚胡說八道。”
我很嚴肅地告訴曹嘉勇和周支農,可惜他們不相信,還用羨慕的眼光看著我:“中翰,你走運了。小君喜歡你,她說的是實話。”
“不可能。”
我大聲否認。
“小君說的話絕對是真的。我只是奇怪,既然戴辛妮是你未婚妻,那小君的姐姐又是誰?”
曹嘉勇狐疑地看著我。周支農在笑,笑得合不攏嘴:“嘉勇真笨,小君一定是認戴辛妮做姐姐,所以中翰就變成姐夫,哈哈。”
曹嘉勇恍然大悟:“哦,原來如此,我曹某這下長見識了。不行,有樣學樣,我也要找個小姨。”
我急忙狡辯:“你們別笑話我好不好?沒這回事,你們沒聽她笑嗎?她是故意這樣說的。”
曹嘉勇神色曖昧:“即便她是故意說的,也是說出她的心裡話。”
姜還是老的辣,在曹嘉勇和周支農面前,我窮於應付:“我去打電話……”
剛想找借口離開,正好服務生們端菜上來,周支農招呼道:“菜上來了,快叫你小姨過來吃。”
“小君。”
我一時不察馬上中招,這等於承認小君是小姨。小君回頭,嗲嗲地喊:“姐夫,你們先吃。”
她這一喊,就連喬若塵也一臉驚訝,不知道小君弄什麼玄虛。我抓了抓腦袋,沒想到一直引以為豪的姐夫稱謂竟然由於小君的公開示愛而變得尷尬。曹嘉勇察言觀色,見我不好意思,他哈哈大笑:“做姐夫是件榮耀的事,你藏著掖著幹什麼?你不做我做了,哈哈。”
“打電話、打電話。”
眼看一嘴難敵四唇,我趕緊開溜,身後是一片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