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禮又起身。
善念是每個人都有的,即使一個手上沾滿鮮血鮮血的人,也會忽然有一天善念大發,想要去救助一隻小小的螞蟻。
而此時,霍汌就是蕭禮眼中的螞蟻,他起身去旁邊隨手采了幾株甘草丟過來,說道:“這些甘草,可以緩解你身上的疼痛。”
又指了指不遠處種的一片忍冬花:“那些,可以治療你身上的潰爛。”
霍汌很清楚自己此時需要表現出來的是什麼,他是個奴隸,一開始思維笨拙,語言笨拙,但絕對不能是個傻子,於是聽到聲音又立即費力地抬起了頭:“謝……謝……”以表示自己聽得懂對方的話。
奴隸一般要半年或者一年以上,才能漸漸恢復得跟正常人一樣,所以在蕭禮看來,地上的奴隸似乎是要比一般奴隸聰明一點。
至少,他懂得出來給自己尋找治療傷口的葯。
“你……你……”知道了對方不會傷害自己,並且還會幫助自己,所以霍汌不再害怕地往後縮,而是忍著疼痛又朝他問,“……誰?”
“你是想問我是誰?”蕭禮通過幾個字,很快明白了霍汌想問什麼,他又忽然笑了,一張臉上冷冷清清,但此時笑起來卻是笑魘如花,加上一副病懨懨的樣子,看著突然有種奇異病態的美。
但霍汌並不會因美色動容,立即朝他點頭:“嗯……嗯!”
“雲實。”蕭禮道,說完又咳了一聲,似乎因為這會夜太涼,他臉色看著越來越不好。
“雲……”不等霍汌將他名字重複出來,蕭禮就已經忽然轉身離開了。
雲實,是蕭禮的字。當然,在這個府中,是沒人敢這樣直呼他的,但他既然將自己的字當做名字告訴霍汌,一是,估計他以為霍汌不知道他是四皇子,二的話,那就是比較長遠了,得等到霍汌成功在這一批人中活下來后才能顯現。
霍汌也來不及多想,很快將蕭禮剛才扔在他面前的那些甘草抓起來,塞進嘴裡咀嚼碎后,又立即吐出來,然後敷到了肩膀上那一塊疼痛的地方。
果然,過了一會,痛感真的就減輕了。
霍汌又起身,朝著蕭禮給他指的那片忍冬花走去,俯下身采了一些,然後咀嚼碎,脫下衣服,敷到自己身上其他傷口潰爛的地方。
效果並不是很明顯。
一連幾天,霍汌都會晚上跑來這裡摘一些忍冬花,然後敷在自己傷口上,傷口的潰爛沒再繼續嚴重,但是也沒好轉。
這晚,蕭禮因為氣悶又揮劍砍了一名侍女,血腥味太濃,導致他不願意在大殿里待著,所以出來透透氣,結果就在前幾天的那個地方,又看到了那個小奴隸,此時正脫了衣服,彎腰在那裡仔細敷著忍冬花。
有點好笑。
蕭禮不覺嘴角勾了一下,他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這個奴隸竟然真的這麼當真。
忍冬花能散熱解毒,是對傷口潰爛有一定作用,但要真正治好,光這麼一味葯怎麼可能。
蕭禮眸子里的光微浮了浮,又抬腳朝著霍汌那邊走去。
霍汌低著頭,似乎完全沒注意到腳步聲,還在認真地給自己傷口上敷著葯,忽然身後傳來帶些愉悅的聲音:“阿深。”
雲深,是蕭禮前幾天隨口給霍汌取的名字,所以他現在叫他阿深。
霍汌身體微抖了一下,連忙慌亂地穿上自己衣服,驚慌地轉過頭去,眼睛里由一開始的驚怕,很快轉變成了喜悅,吃力地朝他叫道:“雲、雲……”
蕭禮盯著他,並未再開口。
霍汌似乎費了很大的力氣,但卻仍笨拙地叫不出“雲實”兩個字,於是最後只能學著蕭禮,退而求其次地叫了一聲:“阿雲。”
“……”
這聲意味著什麼,霍汌當然知道。
下一秒,蕭禮就很有可能會,因為自己這斗膽的一聲,而揮劍砍了自己。
但凡事都是不進則退,不冒險,怎麼行。
霍汌依舊一副開心的樣子朝著他,費力說:“阿雲……”
第3章
危險一閃而過,蕭禮幽深的眸底暗芒閃過,但又很快壓了下去。
稍停頓了下,他繼續朝著霍汌走來,他彎下腰,居高臨下,以一種強勢又很溫和的樣子望著霍汌,問:“阿深,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