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王卿卿,正處在十分茫然的狀態。
她的目光在緩緩移動,最先的落腳點就是卧床里側靠著的深紅色牆壁,壁紙上存在著暗色的幾何形紋飾。
再遠點的地方就是始終遮掩著厚墩墩窗帘的窗戶,深木色衣櫃里裝著成排的美麗服飾。
天花板正中央以鐵支垂吊著的小型吊燈,在往下灑著一小池暖色光線。
怎麼看,都是自己的休息室。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掌心交錯的紋路很清晰真實。
可是……
她被槍殺的記憶也很真實。
王卿卿忍不住用視線中的那雙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卻沒能觸摸到任何怪異的地方。
沒有子彈射入頭顱的貫穿傷,被自己咬破的下唇傷口不見了,嘴角被手槍惡意頂弄的裂口也消失了。
好奇怪。
王卿卿混亂不堪的腦子裡,逐漸想起一直指引著她做任務的簡訊。
雖然被開槍射殺卻仍舊存活的事情沒辦法解釋,但她的確和蕭勁上過床了,這樣算不算是完成任務了?
得趕緊查看有沒有新的信息出現。
這麼想著,王卿卿立即扭頭看向床頭櫃。
手機並不在床頭柜上面。
她急急地在櫃中的幾個抽屜里摸索了一遍,卻始終沒能看見手機的蹤影。
手機不見了?
王卿卿正想起身仔細尋找,視線餘光處卻忽然瞥見了一個影子。
她才發現自己一直搜尋的手機,正乖乖地在枕頭旁躺著。
就像是長了腳的手機主動來到她的身邊,催促著她趕快操作一樣。
王卿卿猶豫了一下,仍是拿起了手機,黑色的電子屏幕很快倒映出她緊張的神色。
她將屏幕按亮,本想直接點開簡訊頁面,卻在看到屏幕中顯示的日期時猛然定住了。
今天是5號。
她在準備出門尋找蕭勁下落的時候,特意看了一眼日期。
正是5號。
如果手機上標示的時間是5號的下午,或是夜晚,也不足為奇。
可是此時此刻佔據了大半個屏幕的數字,是當天早晨的九點十六分。
她明明已經度過這個時間段了,怎麼還會再次重現?
難不成是手機壞了?
王卿卿為了印證心中所想,只好忍著身體里殘存的不適感,快步走到窗邊,快速將窗帘向兩側拉扯。
毫無遮擋的刺眼陽光立馬從窗外射了進來,尖銳地刺激著已經習慣了昏暗光線的眼球。
她下意識地用手指遮擋雙眼,透過指間的縫隙,她看到了一片萬里無雲的藍天,和煦的溫暖陽光,幾乎覆蓋了整個海面的濃烈霧氣。
和手機上展示的時間一樣,現在的確是白天。
她的時間,竟然詭異地在出發尋找蕭勁之前停下了。
就像是玩家在遊戲失敗之後,重新讀檔了一樣。一切不愉快的跡象都被系統消除,回到了做出選擇之前的進度。
怎麼會這樣?
是那個藏在暗中操控著一切的操盤者做的?
Ta還擁有扭轉時間的能力嗎?
正當王卿卿訝異不已的時候,她手中握著的金屬盒子猛地響起了一道短促有力的提示聲音。
“嘀嘀嘀——”
手機震動的頻率,讓她的掌心有些發麻。
有簡訊進來了。
就像是能讀取她的心理活動一樣,操盤者及時地發來了信息,阻止了她繼續胡亂猜測的舉動。
簡訊內容是——
“玩家意外死亡,血值大大降低。任務失敗,即將進入遊戲副本,請玩家做好準備。”
什麼?
王卿卿錯愕地看著簡訊里的文字,幾乎將它們拆文解字一般的各自解讀,得到的卻是同一個結果。
——她必須重新做任務。
第一次任務失敗的原因,就是自己毫無徵兆的死亡。
如果“存活”是完成任務的必要前提,那為什麼操控者要給她一個看起來就無法順利完成的任務呢?
蕭勁對她的敵意很重,操盤者故意讓她和蕭勁上床,不就是變相促成她的死亡嗎?
也許,“000”一早就決定讓她進入遊戲副本,只是編了個理由讓一切更加順理成章而已。
但是,遊戲副本具體是什麼意思呢?
對方沒有耐心解答王卿卿的疑問,只是如同無情機械一般冷漠地下達著指示。
通信界面再次跳出了兩條信息。
“副本任務目標:讓蕭勁愛上你。”
“遊戲提示:請玩家儘可能利用自身的身體條件,配合完成副本任務。”
王卿卿盯著隨之而來的信息,驚訝得久久都沒能眨眼。
直到她的眼球變得無比乾澀,不得已恢復了眨眼的動作,她的思緒才跟著慢慢運轉起來。
為什麼這次的任務,是強制性地讓蕭勁愛上她?
還有這個提示的意思,是提醒她多和蕭勁上幾次床,才能更好地讓蕭勁愛上她嗎?
那不就是讓她再多死幾次嗎?
王卿卿很是不可置信,無法控制的恐懼和怒氣都從心底蔓延出來,氣得五臟肺腑都在不斷發疼。
她忍不住用指腹拚命地敲擊著手機屏幕,憤怒地回復著自以為是的操控者。
“憑什麼!”
“我不要這麼做!”
“我會死掉的!”
無論她怎麼發送簡訊,回應著自己的都是滿屏的紅色感嘆號。
這只是一個單向聯繫的工具。
對方可以輕而易舉地朝著她下達命令,她卻沒辦法做出一絲一毫的反抗,甚至連怨言都不能發表。
她沒辦法做任何事情,只能乖乖地服從指令。
想到這裡,王卿卿的胸腔中慢慢地溢出了一種無助感,就連四肢都逐漸充斥了無力的感覺。
也許是過於急促的怒火衝散了她的體力,她的力氣正在慢慢消失,一陣猛烈的睡意也在快速襲來。
好睏。
王卿卿難以抗拒這份睡意,只好在意識消失之前,艱難地走到了床邊。
還不等她找個舒服姿勢躺好,沉重的眼皮就已經完全合緊。她無力地跌在了卧床上,徹底地進入了睡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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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浮在了柔軟溫暖的海水裡,海水一層層地沖刷著她的四肢,留下微涼的觸感。
是做夢嗎?
身體在不停地微弱晃動,她所處的地方,似乎不是能夠安穩入睡的卧床。
她不是在休息室里嗎?
王卿卿模模糊糊地睜開眼,映入眼帘的卻是一片不斷向後退的明亮景象。
透過玻璃窗,她看到了彎曲綿延的山路,縹緲山霧在泛著濃重翠綠顏色的綠植上飄蕩,遠處是逐漸陷入暮色的廣闊天空。
這是哪裡?
王卿卿根本無法理解目前的狀況,慌忙轉頭查看著周遭的景象。
除卻自己所坐的位置之外,前方是一排排空曠的車座,座位上稀稀疏疏地坐著幾個陌生人。
他們的舉止打扮並不像是時刻端著架子的豪門貴族,而只是普通的路人。
這是一輛往深山開去的公交車。
車子碾壓不平坦柏油路時的顛簸感覺,在不停地提醒她。眼前所看到的所有場景,就是不容置疑的事實。
而她的座位旁邊,還坐著一個人。
王卿卿下意識地轉頭看過去,在看到那人的具體面貌時,她卻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嘶……”
她立刻拚命地往那人的反方向縮去,直到後背緊貼著公交車的車身,無法繼續後退,她才被迫停下了逃跑的動作。
坐在她身邊的人,是蕭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