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得也早。”她索性停下來,把大衣套上。
注視著她試圖把被卡在衣領里的頭髮全都拿出來,他眯了眯眼,把煙含進嘴裡,騰出手來替她撥動青絲。
她抬到一半的手愣了愣,仍由他去。
“謝啦!”
語氣很洒脫,腳步也沒有任何留戀。剛走一步,手腕就被鉗制住。
“你今晚很漂亮。”他的聲音帶著些洋酒的風情,低沉如未探索的海域。
她斜眼,鋒利又魅惑的眼線延展出去,把他一張慵懶的臉纏住。
“今晚想要你。”
她注視他微動性感的喉結,勾了勾紅唇,慢慢湊上去,手指攀到他領口敞開處露出的跳動肌肉處。
“明天醫院還有一堆事,找別人吧。”
剛走出去的身姿又被他撈回去,她像是真的有些煩,細眉倒立,躲閃開他往胸前柔軟埋去的鬍渣。
“周旻正,你有完沒完。我們說得明明白白,雙方都有意願,才會去開房。”
他總是玩這套,偶爾讓喝了酒的她險些忘記了他們之間的危險關係。
“上次找你,你就以生理期拒絕,這都快一個月了,再拖下去,你下一次生理期又要來了。”
她冷笑,掙脫開退後兩步,不緊不慢理了理頭髮。
“正哥說這話,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一個月你為了誰守身如玉。”
“如果我說是你信嗎?”
他突然也變得冷硬起來,站直身體盯著她把長長的一口煙緩慢的吐出來。
“不信。”
*
謝佳菀走出悶熱的空間,對驟然灌注進肺里的清新空氣有些不適應,腳下絆到一根枯枝,胃裡翻江倒海的難受。
“慢點……”
低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她站穩微微側頭,看到他伸到半空的手。
心底劃過一絲難以分辨的情緒,沉默僵持了兩秒,見他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她自嘲地往旁邊挪了兩步。
“我給你發的消息,怎麼不回?”
雖說了解她的個性,超過兩個小時不回復的,就是她不想接受的信息。他為此耿耿於懷了一晚上,又回憶起過往種種,心中躁鬱難舒,從公司的酒會出來,聽說四汀有局,他就來了。
可誰能想到,又是在這樣的場合,和她重逢。
她垂著腦袋,纖瘦的身子在寒風中搖搖欲墜。暗嘆了口氣,他走上前試圖扶住她,妥協開口:“你住哪裡,我送你回去。”
手觸碰到她滾燙肌膚的一剎那,她整個人就像觸電一般彈開。
“別碰我!”
鋒利的發梢劃過他怔住的臉,尖銳暴怒的聲響在空蕩的街道久久回蕩。她像是喝醉了,可眼睛里卻又明澈清醒,“葉栩,我不吃回頭草。當初我提分手的時候,你可是答應得很快。”
說到底,她還是芥蒂,在那段最艱難的日子裡,他根本就沒有對這段感情做出過挽回的真正努力。
所以事後他的百般挽回,在她心裡都是不值一提的深情。
“你是拿分手試探我。”
他回應得很平靜,可語氣下似乎也充滿了不悅。
風揚起她零碎的頭髮,半掩住她通紅透明的五官。
“你他媽就是個混蛋。”
最後一個字落下時,他聽到了濃重的鼻音和不可抑制的顫抖。再次見到倔強與自己對抗的她,他心尖的悸動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
“是,我就是個混蛋。可你不是說,自己就喜歡混蛋嗎。”
她劇烈掙扎幾下未果,被他反手緊緊擁入懷中,把四面凜冽的風都抵擋住。
她想自己是醉了,才會最後妥協地閉上酸脹的眼睛沉溺在他柔聲細語的懺悔中。
“佳菀,我好想你。”
初冬時節的南方,街道的綠植依舊枝繁葉茂,一年四季的溫熱晝暖、冷寒霜凍,似乎都和它沒有太大的關係。
隱藏在斑駁樹影里的車窗緩緩合上,在寂寞夜色里光怪陸離被隔絕在墨黑的遮光板上。
“走,讓他明天再到學院找我。”
司機應了聲,沒有多餘的閑心去深究這個沉沉的聲音。
到底是世界太小,還是老天故意折磨他,又或者,是想讓他清醒。
在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看到她喝得顛三倒四,身邊就跟著一個男人。她試圖逃脫,可最後卻溫順服帖的依偎在那個男人強勢霸道的懷裡。
搭在車把上的手驟然定住,像是失去了知覺。
其實這麼多年,他不是沒懷疑過,她為什麼當時會這麼決絕地提分手,連個敷衍的理由都不捨得搪塞給他。
分開后,她就和這個男人在一起,直到一年多前。
她說她不喜歡他,和他在一起,不過是尋求刺激,不甘寂寞,無法抵擋他猛烈的追求。那如果是有一天她心裡走進了別人呢。
可每次想到這裡,他都淺嘗輒止,體內的每一根神經都相互拉扯著,似乎在吶喊抗爭。
親眼所見,維持壓制了數年理智拔地而起,羞恥、不甘、憤怒如同噴發的火山,熔岩波及到體內的每一處的角落,燒得片甲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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