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封 - 狹路 (2/2)

榮樂昕的聲音把謝佳菀有些停滯的思緒拉回來,她笑了兩聲,說:“你不是告訴我今晚有帥哥?”
短暫的沉默后,現場一陣歡呼,卡座上的人紛紛給她們騰地,那個寸頭男人把早就倒好的酒直接拿到謝佳菀面前。
榮樂昕故作阻攔,“真不要臉,認識這麼久,從沒見你陳以豪給老娘我送酒。佳菀,別喝,喝了這一杯,這群臭男人就會一直給你灌酒。”
兩人相視一笑,謝佳菀接過酒杯,很爽快一飲而盡,面不改色。
“今晚來這,不就是喝酒圖個開心。”
一杯酒剛下肚,她的臉頰就開始泛出粉潤的光澤,在剛好掃過來的柔媚燈光下風情萬種。
陳以豪舔了舔嘴唇,低聲一笑,又對榮樂昕說:“這話說的,我哪敢給您遞酒啊,旻哥可不會輕易饒過我。”
話音一落,卡座緘默間傳來細碎的笑聲。最角落發出一聲冷哼,緊接著是打火機清脆的聲響。
陳以豪扭頭,恍然拍拍大腿,懊惱道:“喲,我差點把我們李妹妹給忘了。”
“陳以豪,阿昕說得對啊,咱們這群人認識這麼久,就沒見你眼巴巴地給我們這幾個女人遞酒。”
“這是過不去了,改明兒,我挨個給你們遞,我幹了你們隨意。”
李蕁子“噗嗤”一聲,吐了口煙圈,揚起語調說:“幹嘛改明兒啊,今晚是因為有誰在,做不來這事?”
“你呀你,我怎麼可能拒絕李妹妹的要求呢?”
陳以豪和李蕁紫兩人眼波流轉,氣氛一下子就涌動出暗流情愫,似乎把剛才空氣中悄然升起的火藥味蓋過。
謝佳菀看了眼榮樂昕,她面色淡淡,不再看李蕁子一眼,牽著謝佳菀落座。
來這種地方,無非就是喝酒玩遊戲,令所有人意外的是,謝佳菀不僅喝酒爽快,酒量好,就連各種遊戲都得心應手,省去了他們費口舌的功夫。
“佳菀是新州人,怪不得今天才和我們碰面。”
陳以豪把手中的煙掐滅,順勢坐到謝佳菀身邊,貼心地把她脫下的羽絨服放好。
要是謝佳菀在南州生活,恐怕早就和他們這群整日混跡酒色會所的人認識了。陳以豪看她老練的樣子,在他們這群人中都從容不迫,對她就更好奇了。
就像榮樂昕,她們這些表面上看起來學歷高、家境良好的乖乖女,可抽煙蹦迪沒一樣落下的反差感,最能提起人的興趣。
謝佳菀用手扶著額頭,撩了撩落下來的碎發,笑說:“上學的時候好玩,工作后就沒什麼時間了。”
“理解,醫務人員嘛,為人民服務。”陳以豪把目光挪到旁邊正點燃一根煙的榮樂昕身上,說:“要是我們阿昕也有你這麼好的覺悟……”
“去你媽的!上次你老子住院,是誰大半夜忙前忙后的。”
陳以豪捧腹大笑,連連作揖求饒,邊去倒酒邊說:“火氣別這麼大嘛,你的大恩大德我可一直都記在心上。”
榮樂昕把煙重新含回嘴裡,臉色冷冷地點上,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嘲諷道:“世界上要是少一些你們這些人我才真是要謝天謝地。”
火光在她挺立的鼻影上蔓延,她隨手把打火機扔到桌上,瞥了眼旁邊看熱鬧的幾個人。
“誰他媽規定醫生不能泡吧、染頭,我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脫下那身白大褂,自己的自由時間,還輪得到別人來指指點點?”
空氣好像一下子就有些焦灼,誰都不敢出聲,似乎意識到榮樂昕是真的有些不爽。可又覺得有些奇怪,平日他們這群人說說笑笑,誰也沒真正往心裡去。
李蕁子的笑打破了沉默,“我們不是擔心你嘛。上回你脫白大褂的時候露出了手臂的紋身,那個病人家屬就非說你不守醫德,不務正業才害得他媽病情加重的。那事鬧得多大啊,要不是阿抿旻,恐怕到現在都沒完吧。”
有人輕咳了幾聲,可李蕁子就像是沒聽見一般,往沙發后躺去,目光毫不迴避地盯著榮樂昕。
手裡的煙一直在燃,悄無聲息的只剩下了半截。謝佳菀覺得鬱結不舒,擔憂著看了眼榮樂昕,卻只見她嘴邊掛著淡淡的笑,一言不發。
“怪我嘴賤,好好的出來玩,還聊什麼該死的工作。”陳以豪忽然輕推了推謝佳菀,給她使了個眼色,又對榮樂昕說:“來來來,總說我不把你當妹妹,這杯酒我幹了,你隨意,不喝都行。”
“這可是你說的。”
就在謝佳菀雲里霧裡要給陳以豪讓位時,榮樂昕挑眉幽幽開口。
她半個身子撐在膝蓋上,眼角眉梢的笑意溢出來,和裊裊升起的煙霧交融,真的沒有任何動作。
隱約覺得陳以豪是個不好惹的主兒,四周人都不出聲,謝佳菀不禁為榮樂昕捏了把汗。
閃光燈猝不及防地亮了一秒,所有人眯眼適應了片刻扭頭望向角落。
“嘖嘖嘖,你們要不要看看,帥哥靚女同框,簡直是藝術品。”
榮樂昕沒有任何不悅,反而很感興趣,越過幾個人去伸手。
“是嘛,讓我看看,要是把我拍丑了,我可饒不了你。”
陳以豪勾起嘴角低笑一聲,淺罵了句髒話。也許是周圍人都過分關注到兩個女人無聲的搏鬥上,只有謝佳菀聽到了他那句不屑又狠厲的“操”。
她下意識看了眼他,正好他仰頭將棕色液體一飲而下,喉結滑動,性感十足。
他收回的動作很快,被高度酒精刺動了的神經快速抽動,捕捉到她沒來得及收回的視線。
“謝小姐應該也覺得這裡很無趣吧,有沒有興趣去蹦一曲?”
說完,他就朝她側頭往舞池看了眼,發出誠摯的邀請。
兩人站起來的時候終於又把眾人的目光吸引過來,有人感慨:“還是豪子有魅力,這麼快就能說動美女去蹦迪。”
“你要有那本事,現在也不至於只守著阿英了。”
陳以豪摘下手錶,賤兮兮地沖那個男人的方向開口,惹得那個男人神色大變,他懷裡的女人也絲毫不客氣,把手裡的煙頭直直扔過來。
恰好謝佳菀轉身,眼前一晃,她整個人被一股力量拉過去,然後穩穩站到他身後。
陳以豪抬腳踩滅那簇未滅的煙火,笑出聲,然後看了眼謝佳菀,瀟洒地朝身後招了招手,往燈光迷離的舞池中央走去。
跟著他走進去,剛好DJ新啟動了一輪慢搖,謝佳菀被躁動不安的人擠得有些不悅。
頭頂有雙眼睛緊緊盯著她,“不喜歡蹦,幹嘛還要跟我過來。”
“透透氣。”說完,她又抬頭,對上深邃的瞳孔,語氣淡淡:“正如你所說,那裡沒勁透了。”
他低頭深笑,用修長的手指刮刮鼻尖,快速變動的幽暗燈光把他的神情照得有些落寞。
“說這些……”他冷笑,“其實這種地方都沒勁透了。”
“噢,是嗎?我還以為像你們這種人,呆在這裡是最享受的。”
“我們這種人?”
他忽盯住她的眼睛,眼波湍急。
謝佳菀突然清醒回神,忘記了自己不過只跟他認識了一兩個小時。她忽然覺得自己置身一個巨大的漩渦,周圍都是把她往中心擠掉的力量。
心臟突突兩下,她畫風一轉,語氣重的鋒利和嘲諷淡了很多。
“沒什麼,什麼這種人那種人的,我現在就在這裡和一個陌生男人蹦迪,說你不就是說自己。”
他靜看她兩秒,忽然抬手捏住她下巴讓她直視他逼近的臉。
雙腳似乎一下就脫離地面,身體漂浮在空中一般的沒有支撐點,她惶懼、無措,卻依舊保持鎮定。
“我原本以為你和阿昕是一樣的,可現在看來,並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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