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封 - 酒色

回家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華燈初上,梁從深驅車穿過大半個城市,來到一家私人聚樂部。
侍者把他的車開走,四五個人迎上來把他團團圍住,簇擁他往裡走。
新開業不久的俱樂部,唐旻正和路軒文都有投資,聽說動工耗時耗力,投入資金巨大,不對外人開放,僅供他們這個圈子的人享用。
正式營業的時候梁從深沒來,這次是唐旻正極力邀請,吵得他論文都寫不下去,就乾脆放下手頭的工作難得出來和他們廝混一頓。
皮鞋踏在乳白色大理石上,空闊的室內回蕩著層層迭迭的音律。
頭頂每隔幾米就會有一盞金光粉亮的鑲鑽吊燈,投射到光滑白凈的牆體上陰影各異,一樓正中央還有座人工假山,裡面有小型噴泉,清流涓涓。
拐了好幾個彎,又穿過一條鋪著羊毛地毯的長廊,侍者才停下腳步。
一個去推門,一個對話對講機,通知裡面的人:“梁先生到了。”
走進去,又是另一幅光景。
昏暗渾濁的大環境,閃爍變化的鬼魅燈光,人聲嬉笑。
酒杯碰撞的輕快,肉體磨合的粗沉,煙霧繚繞,奢靡至極。
還沒適應裡面的黑暗,就聽到此起彼伏的笑聲。
“可算把梁教授盼來了啊!”
“罰酒!罰酒!那個誰,千千,給你梁少爺滿上!”
媚得能掐出水來女聲拖著嗓子應了聲,隨即聽到“砰”一聲,水汽噴洒出來,大家驚呼一聲,口哨此起彼伏。
唐旻正走過來摟梁從深的肩,替他把大衣扔給侍者,對沙發最黑暗的一角說:“叫什麼梁教授,那是外人叫的,咱們誰跟誰,別搞生分了!”
暗處幽幽沉沉傳來低笑,金屬摩擦的聲響更勝一層。
路軒文慢悠悠坐起來,半個身位擋住身後赤裸嫩白。
他眼睛里的情慾還沒有完全退散,把皮帶扣好,又伸手掐了把隆起來的波濤才意猶未盡的喟嘆著站起來。
女人背對著他們,一個人在角落垂著腦袋把衣服穿好,然後把兩根細得有些變形的腿放下來,神情淡然。
原本陪著唐旻正的小姐現在無所事事,抽著煙不緊不慢抽了張紙遞給她,然後又自顧站起來走到唐旻正新座位的旁邊。
擦乾淨從腳踝蜿蜒而下的乳白色液體,女人撩了撩頭髮,拿出鏡子補妝,然後搖擺著身姿走出來,靠在路軒文身上。
那個叫千千的倒好酒,伸出一雙細長白嫩的手,瞥了眼路軒文,然後蹙眉撒嬌。
路軒文笑出聲,往旁邊坐了坐,手還伸到千千的亮片短裙里摸了把。
“梁少,請。”
梁從深剛要伸手接過去,就聽到路軒文說:“唉,這樣多沒意思。”
說完,就見他吐了出嘴裡的煙霧,然後側身仰頭。
那個女人跪到沙發上,短裙被推到大腿根部,露出被撕扯得有些破碎的黑色蕾絲邊,被路軒文用手禁錮住。
她喝了口酒,含在嘴裡十幾秒,然後手勾著路軒文的脖子,用胸前涌動的曲線緊貼住路軒文的下巴,整個人幾乎以跪伏的姿勢低下頭用手扣開路軒文的嘴。
裡面剩餘的煙霧撲面而來,她勾著媚眼一笑,把酒送進去。
滿屋子的人看得津津有味,有人拍手感嘆,“不得不說,還是路哥會玩。”
“那也是得小輕會來事兒,你看咱這幾個……”
“怎麼了?我們怎麼了?”
其他女人的嬌嗔此起彼伏,聽得男人心裡暗爽,好言好語地邊哄邊捏揉懷中的人。
梁從深默默收回視線,點了根煙,肩上被一股輕柔的力量攀附住。
千千已經跪坐到沙發上,分開兩腿根,看不清顏色的髮絲風情萬種地落在藍紫色的眼影間,她直勾勾地盯著梁從深,又說了一遍。
“梁哥,請。”
他沒有收回視線,目光炬炬,和她的眼神交纏到一起。
她含笑喝了口酒,然後扭動著身子貼上去,手一點點往下,解開他的扣子,很快就觸碰到裡面堅硬溫實的肌肉。
臀被人拖起,她輕哼一聲,正要低頭吻下去,卻被一股力量毫無憐惜地放下去。
都等著看看熱鬧的一群人大失所望,尤其是路軒文,脖子都快伸斷了,卻等來這麼個結果。
“哥,別搞我。咱們這麼多年的情分,把我名聲搞臭了,弟我還怎麼混?”
他似笑非笑,薄涼的嘴唇扯出一個弧度,深邃的瞳孔里閃爍著難以探究的光。
雖然是求饒和戲謔的口吻,可語氣卻是強硬,不容侵犯。
原本在旁邊看熱鬧的唐旻正訕訕摸了摸鼻尖,若無其事拿了杯酒去身邊的人搭話。
路軒文拍拍大腿,推了把一直低著頭懨懨的千千,坐到梁從深旁邊摟住他的肩,說:“怪我,忘了你如今的身份。哥也是看你忙得天昏地暗的,想讓你放鬆放鬆。”
“來來來,這杯哥敬你,就當賠禮道歉了。”
梁從深把煙夾在手裡,伸手去拿了個乾淨的杯子給自己倒酒。
他這個行為讓千千愈發的難堪,身邊的幾個女人都冷眼看她的笑話。
原本還嫉妒她被分給了一個氣度不凡的帥哥,可沒想到是這樣丟人的結局。
路軒文盯著梁從深的手,恍然大悟,恨道:“你瞧,咱們倆太久沒一塊兒喝酒了,哥都忘了你有潔癖這回事。”
“哥這就是在怪我了,那這杯算我的,您隨意。”
這一出之後,千千也變老實了,乖巧坐在一邊,有誰叫她她就坐過去。反正是不敢再攀那尊大佛了。
他們偶爾也會聊些正經事,但大多數時候都是一些淫詞艷曲作為主調。
比如上個禮拜又睡了幾個處女,為了爽沒戴套內射,等過十個月後讓女的把孩子生下來,驗驗是誰的種。
回味得津津有味,只是遺憾時間成本有些高。
有人突然興起,問梁從深怎麼從沒帶過女伴出席他們的聚會。
“是不是你媽讓你收心,看得緊啊。”
“我們阿深眼光高,國內的女人哪有曼徹斯特的辣妹有風情。”
唐旻正自作主張地拍拍梁從深的胸口,替他回答。
梁從深輕笑一聲,吞雲吐霧:“真不是,實驗和論文搞得我焦頭爛額的,哪還有精力去想別的。”
從外面接了個電話回來的路軒文聽到他們的對話,笑得很放肆,故弄玄虛來了句:“阿深喜歡御姐來著。”
說完,他又嫌棄的環顧了一圈屋裡的女人,搖頭道:“這種貨色我們阿深早就玩膩了,是吧?”
梁從深扭頭看了眼路軒文,忽笑出聲,拿酒杯去碰了碰他的,“難為哥這麼多年還記得我的口味。”
“喜歡姐姐啊?那我怎麼上次給你介紹的那個,看你不怎麼感冒啊……”
唐旻正雲里霧裡,第一次對自己產生懷疑。
而一旁的路軒文聽到後放聲大笑,險些把自己嗆住。
“哎呀,阿正,你還是不夠了解他。”
唐旻正抖了抖衣領,抬腕看了看錶,慢悠悠站起來,“時間差不多了,我得趕下場去,哥兒幾個慢慢喝啊。”
抱怨聲此起彼伏,“怎麼著啊,這是有什麼美人自個藏著掖著的。”
“廢你媽的話,老子的人能讓你們盯上了?”
唐旻正站起來,最後和大傢伙碰了杯,就準備走。
“哪兒去?”梁從深突然開口,把唐旻生都問住了。
“四汀。”
說完后,唐旻生靈光一現,又折回來問他:“要不一起?”
梁從深目光沉沉,胸口有個答案呼之欲出,可最後還是冷著臉往後靠去。
小半個月過去了,越是在這樣紙醉金迷的環境里,他的記憶體就會越清晰的浮現那張臉。
時間久了,他會懷疑自己,覺得自己很可笑,究竟是哪裡來的自信覺得全局的掌控權在自己手裡。
只要是和她有關的一切,他永遠是被牽著鼻子走的那一個。
就像那晚之後,他不出現在她的生活里,她就真的不會主動找他。
她的心思永遠需要揣度,不知道經過這麼多事後,他在她心裡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他知道她對於自己很重要,是生命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這種感覺在七年後捲土重來,比當年還要強烈。
她是他的逆鱗,她越是強硬,他就越是要反抗,要把她牢牢禁錮住。
可她到底是因為不夠愛,還是純粹覺得他的心智和決心足夠強大,不管她怎麼任性撒潑,他都不會離開。
他只是想要一句真相,可她卻吝嗇給出答案。
又有那樣準確無誤的信息干擾他的判斷,要他怎麼完全沒有芥蒂的去相信她。
酒精刺激著他的神經,他只覺得世界紛擾。
每次想起她那晚破碎的眼神,冷冰冰地斥責他寧願相信別人也不相信她,他就心如刀割。
所以她也是在意的對吧,在意他的想法,在意他是否給予了她充分的信任。
可是她說得對,他們都太過強勢,像兩塊冰冷的硬鐵,堅守著自己的磁場,都有自己的驕傲。
只是誰先低頭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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