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將近十點鐘,難得客廳燈火通明,有電視里晚間檔狗血片的爭吵。
梁從深心情大好,哼著小曲走進玄關,杜綺麗盤曲著腿在沙發上看得津津有味,抽空抬眼。
“回來了?”
他應了聲,往裡走才看到坐在主位上的謝敬文。
真是難得,夫妻倆都在家,常年冷清的家裡瞬間有了人氣。梁從深鬼使神差地也走過去,把大衣往沙發一甩,重重癱坐下去。
“幹嘛去了?”
謝敬文目光還停留在電腦上,語氣冰冰的,如同他還是自己未成年的兒子。
從杜綺麗手上拿了兩顆櫻桃拋進嘴裡,梁從深漫不經心的實話實說,“約會。”
其實要不是他拿她沒辦法,對她千依百順,七八年前他就敢當著二老的面說清楚自己和誰約會。
謝敬文沒什麼反應,倒是杜綺麗一下子來了精神,連劇情都不看了。
“真的假的?你小子到底有沒有情況,你媽沒權知道還是不配知道啊?”
他笑而不語,整個人斜躺到貴妃沙發上,撐著腦袋把目光放長。嘴裡的櫻桃蹦出鮮少的汁水,清甜爽口,像她在口腔里留下的味道。
謝敬文把電腦合上,冷笑一聲:“你也不小了,早點把事兒定下來也好讓你媽安心。”
空氣沉默了幾秒,只剩下電視屏幕里女人撕打的厲聲尖叫。
“您什麼時候讓我媽安心,我就什麼時候,緊跟您的步伐。”
他嘴邊掛著絲肆無忌憚的笑,魅惑十足,優越的下頜線和梁遠山幾乎一模一樣,骨相極其優越,隨便披張皮都能迷倒眾生。
杜綺麗心裡一驚,投去警告的一眼,可心裡卻被劃開一道細長的傷口,彷彿沒有盡頭。
外面怎麼說她,怎麼說這個家,怎麼評價她的丈夫和兒子的,她心如明鏡。
作為一個女人,她何嘗不擔心自己長相出眾性子頑劣的兒子成為第二個謝敬文,然後有第二個她的出現。
“別說有的沒的,你現在的職務和工作,自己收斂點,別到時候出了事還得你爸去幫你擦屁股。”
杜綺麗臉色冷漠,似乎並不領情。
她秉持著女主人的姿態,高傲冷艷,對他說:“有合適的姑娘我會幫你安排,你在外面少亂來。”
梁從深慢悠悠站起身,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對於杜綺麗的這種行為他向來習慣敷衍了事。
“沒事媽,我不著急。”
他的確不著急,她都不著急,他著什麼急。反正局面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向來不做沒把握的事。
剛走了兩步,就被梁遠山叫住:“我不管你的那些事,可是和徐老闆的事兒,你是不是該給我解釋一下。”
杜綺麗心中感覺不妙,連忙拿起遙控調小音量,看了眼滿臉慍怒的謝敬文。
“有什麼好解釋的,他姓徐自己兩頭通吃,最後還是選擇了你們,我無話可說。”
“我警告你,少跟唐旻正鬼混,拿著老子的錢,幫別人擦屁股。”
梁從深緩緩轉身,父子倆已經是劍拔弩張的氣氛,杜綺麗出聲阻攔:“徐老闆都和你簽合約了,你又何必再拿這個事出來說。當初他要出去投資,也是你點頭了的,說什麼孩子需要歷練歷練。怎麼的,觸及到你利益,你自己倒先跳腳了。”
“我放他出去不是亂來!搶生意搶到自己老子頭上來了!”
梁遠山是清俊的面相,個子不高,在外也是隨和,一張巧嘴哄得男的女的都聽他的話,倒不是個喜歡動怒的人。
可真正來了氣,臉又脹又紅,脖子粗得像根鋼管,眼球凸起,很不好惹。
梁從深沒有絲毫畏懼,淡淡開口:“你以為我們多想和這樣的老狐狸談合作?人以類聚,我們不配,更也不屑。”
說完,他頭也不回往樓上走去,仍由身後傳來震天的怒吼。
頭疼得厲害,他吃了兩顆葯,躺在漆黑的房間里,心裡卻遲遲得不到平靜。
跳動的黑影中始終只浮現一個身影,他沒有猶豫,像以前年少時期那樣,每次和父親爭執,都打電話給她。
她像是快睡著的樣子,聲音迷糊軟糯,卻還是接起了電話。
哀怨和煩躁消逝大半,他突然有些後悔,忘記了自己今天要讓她好好休息的決定。
“睡了?”
“還沒……快……”她翻了個身,舉著手機,耳邊傳來他的聲音,像在夢裡一樣。
“怎麼了?”
他揉了揉額角,聲音比窗外的月光溫柔。
“沒什麼,明天我要做實驗。”
跟她說明天的行程,像情侶之間每天臨睡前彙報工作,不該是他們現在該做的事。
可他從來就不是循規蹈矩的人。佔有她、挽留她,想做就做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謝謝你放過我,深哥。”
重重咬字后,他似乎能想象到她把臉埋在被窩裡竊笑的模樣。
這個名號是他高中的時候打架混出來的,他的那些兄弟、敵人,都這樣稱呼他。
他看起來威風凜凜,十分享受這個稱號,可只有她知道他有多討厭別人這樣叫自己。
可她叫就行。
“晚安,佳菀姐。”
那邊尖叫一聲,他忍不住抿嘴偷笑。片刻后,他又重新說了一遍。
“晚安,菀菀。”
“再你媽的見吧梁從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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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情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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