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天,師音都會給陸明暉帶早餐,然後兩人一起去花店買花。
有時是一束非洲菊,有時是幾株向日葵,有時是一捧香檳玫瑰……無論買什麼樣的花,師音總會習慣性買一些滿天星,粉色、紫色、藍色,簇擁在主花旁邊,妝點房間,讓家裡洋溢著幸福與甜蜜。
陸明暉另外請了一個家政阿姨,每天過來叄小時,做飯洗衣打掃衛生,效率之高讓師音嘆為觀止,專業和業餘果然是有差距的,那些活換她來干,得干一整天呢。
難怪陸明暉總抱怨她沒時間陪他。
現在有時間了,兩人天天膩在一起,看電影,聽歌劇,在小區花園裡散步,並認識了小區里大部分野貓。
他們還會接吻。
在深夜寂寥的樹下,在映照餘暉的窗邊,在柔軟深陷的沙發上……在門邊時最多,因為每次離別總會難捨難分,每到晚上八點,陸明暉總會有種送走灰姑娘一般的錯覺,彷彿超過那個時間,經過那扇門,就再也抓不住她了。
灰姑娘至少會留下玻璃鞋,他真想從師音身上也留下點什麼,卻又擔心……擔心暴露自己內心與日俱增的佔有慾,嚇到他可愛的姑娘。
親吻,漸漸變得急劇而激烈,他的手禁錮著她的腰,嘴唇封住她的唇舌,不容她有任何躲閃,只能一心一意與他接吻。
師音覺得肺腑間最後那一點氧氣也要被他汲取乾淨,身體的擠壓讓她感到灼熱,腰間摩挲的手掌也帶著燙人的溫度,她頭腦昏脹,四肢發軟,像狂風驟雨中一葉可憐的小舟,受盡風雨洗禮,卻又依戀著風雨,盼著它們將她帶去遠方。
……但最後關頭,陸明暉像往常一樣克制住,為她整理好衣服,然後溫柔擁著她,說:“捨不得你走。”
師音的心像在雲端上飛揚。
她好喜歡他,越來越喜歡他。
她踮起腳尖,親親他的下巴,“我明天早點來。”
……
時光,在不知不覺中溜走。
師音拿著簽字筆站在日曆牌前,看了一會兒,在日期上畫了一個圈圈,說:“明天是複診的日子。”
這次複診,或許會決定陸明暉今後能不能復明。
她有些緊張。
陸明暉雖然沒表現出什麼情緒,但她知道,他一定比她更緊張。
師音扭頭看沙發上沉默的男人,想了想,說:“我們去理髮店理一下頭髮吧?鬍子也該颳了。”
陸明暉嫌麻煩,微微皺了下眉,說:“戴帽子去好了。”
“戴著帽子你讓醫生怎麼做檢查呀?”師音好笑的勸他,“頭髮真的太長了,去理髮吧。”
陸明暉坐在沙發上不動,不樂意去。
師音猜他不喜歡理髮店的環境,畢竟那地方嘈雜,而且人來人往,說不定還會有人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他。
別說陸明暉,就算師音也會接受不了。
“我給你理髮吧。”師音說道。
陸明暉嘴角翹起,“好。”
“你不問我會不會理髮?”師音笑道,“說不定給你剪個狗啃頭!”
陸明暉坦蕩回答:“大不了剃光頭,反正我不去理髮店。”
師音無奈的笑笑,去衛浴室拿剪刀和毛巾。
她自認為手藝還可以,因為臉上的胎記,從小很少去理髮店,頭髮長了她就扎辮子,需要劉海就自己剪一剪,讓她剪出一個髮型有點困難,但如果只是在原有基礎上修短一點,應該沒問題。
師音把毛巾圍在陸明暉脖子上,說:“你坐著別動,我給你修一下。”
“不用打濕頭髮?”
“不用,等我修好了,再給你洗頭髮。”
陸明暉依她的話坐好,像乖乖的小學生,一動不動。
……
他能感覺到,師音握著梳子和剪刀在他腦袋上忙碌,有時這裡梳一下,有時那裡剪一下,碎發落在他眉間,她輕輕吹了吹,溫柔極了。
窗外有陽光照進來,他看不見,但是覺得暖洋洋……
全程兩人都沒說話。
約莫過了二十分鐘,他聽見她如釋重負的呼出一口氣,聲音里透出笑意:“剪好啦,我去調熱水,你去洗洗頭,再沖個澡吧。”
“好。”陸明暉笑著答道。
師音走進衛浴間,打開玻璃浴房裡的淋浴蓬頭。
水溫逐漸變熱,她用手試了試溫度,覺得合適了,轉身準備叫陸明暉過來,卻不慎帶動蓬頭的不鏽鋼軟管——
“呀!”
淋浴蓬頭掉下來,瞬間澆了她一身水!
“怎麼了?”陸明暉的聲音緊張,“音音,燙到了嗎?”
“沒……我沒事……”師音被水迷了眼,抓了兩下才關上水龍頭,她把蓬頭從地上撿起來,身上衣服全濕了。
眼前忽地一暗,她抬頭,看見陸明暉高大的身形堵在門口,眉宇緊皺,帶著擔憂。
“真的沒事,就是衣服被水打濕了。”師音重新打開淋浴蓬頭,又將蓬頭掛好,說道,“你過來洗洗吧。”
陸明暉站在衛浴室的門口,沒有讓開的意思,語氣緩慢:“要不要……一起洗?”
師音臉頰微紅,小聲喃喃:“你在說什麼呀……”
陸明暉不自在的側過臉,低聲說:“反正我又看不見。”
師音:“…………”
師音輕輕推了他一把,紅著臉羞答答的抱怨:“你看不見,可是我看得見啊。”
陸明暉笑:“看見就看見,反正我不像某人小氣,我大大方方給人看。”
師音想笑,又不想笑聲被他聽見,她輕輕咬住下唇,踮起腳尖去掐他的臉頰,“哼,你才小氣!”
陸明暉摟著她的腰,任她掐自己,哄道:“還是洗一洗吧,濕衣服穿在身上不難受?”
師音在他懷裡扭了扭,稍稍掙開一些距離,怕把他身上也弄濕,“沒事,我回去換一身衣服就好了。”
“那你回家路上怎麼辦?就這麼濕著穿回去?”陸明暉問。
師音心想:我家就在隔壁,換身衣服還不是很容易?
但是這話她不能對陸明暉說,她輕輕推開他,“你別管我了,快洗吧,身上都是碎頭髮。”
陸明暉低下頭,臉埋進她肩窩裡,用低啞微沙的嗓音央求她:“音音……陪我一起洗,好不好?”
他撒起嬌來像一隻大貓咪,纏著她不鬆手,這種強烈的依戀也許是出於對她的愛意,也許是因為失明的無助,而現在黏人的程度似乎又升級了。
師音不確定他這樣是否跟明天的複診有關。
她只知道自己沒辦法拒絕他。
總是不忍心讓他失望,被他又纏又哄,於是半推半就脫了衣服,等到熱水灑到兩人身上,再想反悔也遲了……
……
她被壓在淋浴間微涼的瓷磚牆壁上。
蒸汽讓四周霧蒙蒙的,也讓呼吸漸漸窒悶,熱燙的身體貼在一起,這樣的親密令師音感到幾分驚心動魄,隱約知道會發生什麼,腦海中卻無法思考下一步——如若發生了,她要怎樣做?
她像一隻被剝去所有防護的光溜溜的幼崽,懵懂而溫順,全然沒有考慮過反抗或逃走。
也可能是潛意識在作祟,知道自己只爭朝夕的短暫歡愉,一旦陸明暉復明,這一切都將分崩離析,所以當他的吻落下來時,她主動伸出手臂,親昵的環住他的頸項……
陸明暉吮吸著她的唇舌,寸寸深入,交融的喘息也染上了情慾,燙人的唇一路輾轉,沿著細嫩的脖子來到鎖骨,然後落在她的心口上,帶來難以言喻的酥麻。
“音音……”他低低喊她的名字,帶著濃烈的愛意與疼惜,“……我愛你,音音……音音……”
師音不禁痴痴的想:如果他真愛我該多好,如果他真愛我……
至少在這一刻,他是愛我的。
所以,還有什麼不滿足呢?
想到這裡,她的身體徹底放鬆下來……在陸明暉沉迷於她綿軟細膩的肌膚時,嘴唇微張,輕聲吟哦,彷彿帶著某種誘哄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