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靳寒身上的白焰被撲滅,但那些大面積蔓延的焦黑無法癒合,他倒在清瑩懷中,身體一大半如燃燒后的枯骨,腐敗潰爛,像中了無解的毒,更像一種詛咒!詛咒他們這樣的生命不該行走在陽光下!
“克里斯,我去拿血袋!你撐著!”凱恩當機立斷,把毯子另一角交給克里斯,自己跑出房間。
克里斯努力張開雙臂,把地毯牢牢扣在窗戶上,心驚膽戰的喊:“你快點啊!”
清瑩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雙手劇痛,心裡更是揪緊般的疼!凱恩很快抱著血袋回來,拆開一袋,往陳靳寒嘴裡灌,可是陳靳寒已然昏死過去,那些血根本灌不進去。
凱恩又用力掰開陳靳寒的牙關,手忙腳亂,血灑得到處都是,一些染紅衣襟,一些沾滿手心,一些流到清瑩手上——
手上的灼痛感頓時消減了不少。
清瑩愣住,不禁看向自己緊抱陳靳寒的那一雙手,剛才它們被陽光燒至焦黑,即使白色焰火熄滅,卻猶如燃燒的木炭內里仍綿延著火種,而凱恩灑出來的血,是清涼的水,沁進皮肉里,熄滅了燒灼的痛感。
“凱恩……凱恩!把血塗在他傷口上!”清瑩急促說道,“快!把血塗上去!血可以治好他的傷!!!”
凱恩拆開血袋往陳靳寒身上澆,一袋澆完又拆一袋,血袋全拆了,他起身道:“我再去冰箱里拿!”
他又抱來十幾袋,房間里很快滿地是血,但陳靳寒身上的傷並沒有明顯好轉。
清瑩看著地上濃稠的鮮血,慢慢冷靜下來,對凱恩說道:“這裡太亮,光照會影響傷口癒合,幫我把我哥背到浴室,放進浴缸里。”
凱恩點頭,也不多話,彎腰把陳靳寒背起,快步走向浴室。
清瑩再次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後把雙手按在血淋淋的地板上,她能感覺到雙手在恢復,焦黑的表層下面,血肉正在快速生長,可為什麼哥哥的傷口不見好轉?
……是因為傷得太嚴重?皮肉裡面的經絡和骨頭也被燒傷了么?
清瑩撿起地上剩餘的血袋,走進浴室,看到浴缸里毫無知覺的陳靳寒,眼淚忍不住再次湧出來。
她抬起胳膊狠狠擦掉,咬著唇把所有血袋撕開,一袋接一袋鮮血澆在陳靳寒身上,血液流淌著,在他身下彙集成一層血泊,濕浸著他的軀體。
她彎腰伏在他胸口,尋找他微弱的心跳聲,每跳一聲,她的心臟就會跟著狠狠一抽。
凱恩從冰箱里拿來更多血袋,浴缸里的血泊變成了淺淺的血河。
然而還不夠。
不夠,遠遠不夠。
清瑩需要更多的血,更多更多,足以沒過陳靳寒整個身體的血!
但是凱恩搖了搖頭,他猶豫看著清瑩,低聲提醒:“剩下的血,不多了……”
他們每天都需要飲血,否則就會體溫下降,身體僵化,變得虛弱不堪,現在外面每晚宵禁,對於無法狩獵的他們,血是珍貴的資源,如果全部給陳靳寒用了,剩下的人就會陷入困境。
而且……即使現在把所有血全給陳靳寒,對他的幫助恐怕也微乎其微。他傷得太重了,陽光在那一瞬間似千萬把利刃穿透他的身體,每一個細胞急速衰敗著死亡,現在只剩一顆奄奄一息的心臟,隨時隨刻,都可能停止跳動。
清瑩咬了咬唇,問凱恩:“還有多少血?”
“……六袋。”凱恩回答。
“再拿兩袋過來,剩下四袋我們每次少喝點,應該足夠撐兩天。”清瑩往外走,“我去給謝禮打電話。”
凱恩欲言又止,他想說謝禮那邊人多,只會更缺血,可是看著清瑩搖搖欲墜的背影,所有話又咽回肚子里。
清瑩又何嘗不知道呢?她撥通謝禮的號碼,得知公寓那邊的血也快要告罄,心往下沉了又沉。
然後,她找謝禮要了附近幾個城市的狩獵名單——陳靳寒一直有安排人搜羅適合狩獵的對象,名單數量已經積累近百。
謝禮聽清瑩要狩獵名單,不由得皺眉,提醒她:“陳哥說過,這段時間暫時不要狩獵,等風聲沒那麼緊了再行動,你別亂來。”
說完后,又覺得清瑩突然要名單這事很不尋常,追問道:“陳哥呢?你們那邊是不是出事了?”
清瑩沒瞞他,“他受傷了,需要血。”
謝禮一下沒了聲,像是啞了。
清瑩語氣平靜的接著說:“我會照顧好他,這件事你暫時不要讓其他人知道,包括小喜,誰都不要說。現在是非常時期,我不希望因為我哥受傷的事,導致大家自亂陣腳。”
過了幾秒,謝禮的聲音再次響起:“嗯……我知道了。”
“宵禁時狩獵確實有風險,但並不是做不到,你把名單給我,我會看著安排。”清瑩又道。
謝禮沉默半晌,開口問:“需要人手嗎?”
清瑩想了想,“不用,這邊有凱恩和克里斯幫我足夠了。”
“知道了,威帝爾市和周邊幾個城市的名單,我都給你發過去。”謝禮頓了頓,悶聲道,“陳哥如果有好轉,告訴我一聲。”
清瑩說:“好。”
通話結束,她很快收到幾份文檔,每個城市都有一份名單,上面記錄著目標的姓名年齡身份,經常出沒的地點,以及為什麼會成為目標的備註理由。
這些人大部分是罪犯,有些逃過了法律的制裁,有些則是剛從監獄里出來。
清瑩最後選擇了一個男人,曾經因吸毒入獄,出獄后在賭場做打手,手底下有過幾條人命,但因為有賭場老闆罩著,目前安然無恙。
她對這個選擇不太滿意,但陳靳寒的情形無法給她更多時間考慮,而選擇這個男人最大的優點是近,就在威帝爾市內。
此時還未日落,她兀自在屋裡做著準備,換衣服,帶武器,用面罩遮住臉,戴手套避免留下指紋,然後打開電腦,導入那家地下賭場的位置,模擬最佳狩獵路線。
凱恩在一旁看著她,遲疑道:“……我去吧?”
“不用。我除了狩獵,還有別的事要一起處理,你和克里斯照顧家裡。”她盯著電腦屏幕,時不時敲擊幾下鍵盤,目光專註,“卧室門我已經鎖了,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許進去,如果謝禮打電話來問我哥的情形,關於傷勢半個字都不許透露,明白嗎?”
凱恩不知道該說什麼,“可是陳哥他……”
“他會沒事的。”清瑩的動作頓住,扭過頭,死死盯著他,“他只是受傷了,是人,都會受傷,我會治好他的。”
凱恩看著她那雙黑沉陰鬱的眼眸,忽然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