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蘊藏著謙卑和驕傲,確信自己和相信任之人接觸的的偉大時刻已經到來並為之興奮不已,她禮貌的,剋制的,理性的問候。
「好久不見,姐姐。
」「蛤?」正準備大王一場的禪院真希,一頭霧水的看向面色莫名激昂的姊妹,頭一歪,理解不能。
「這是姊妹交流會,簡單來說就是互相鬥毆的地方,對吧?」真希長臂一陣,銀槍燦爛龍鱗,翠綠樹冠遮掩下的一切黑暗如潮水一般退去,大片樹葉飄灑零落,被撕開的天穹是,雲頭更白、更晶瑩、甚至被日光一照,還散著各種虹光。
純質,強健,一如這手持銀槍的姐姐真希。
「不叫上你的同伴嗎?一打二的話也能奉陪哦。
」對,就是這種模樣,這種自以為是,自作多情憐憫生活的高姿態,不考慮他人感受隨意感動自我的人生態度! 禪院真依厭惡的,就是真依那種風輕雲淡的悠閑,彷彿什麼都在身為長女的掌控之中,一旦用力目標就搓手可得似的。
「□,這是什麼表情嗎,真依,生氣?感覺被小瞧了的話就用咒術證明啊。
」「畢竟,是『姊妹』交流賽嗎。
」姐姐真希的一舉一動,一言一句,都帶著點不拘於世的冒犯,些許是因為在叛出家族后,在關乎禮貌交流的戒律上,沒有任何一個人監督過她,沒有任何一隻手管教過她,這個人的靈魂是自由自在地形成的,就像曠野里的一棵樹。
禪院真希,是荒蕪的,冒犯的,自由的樹。
禪院真依,是被束縛的,理智的,自作多情的小樹枝。
真依陷入了奇異的緘默,現實不停息的洪流逐漸將她裹挾向被憐憫與被遺忘的無人之境,開頭交流的不順暢令人氣惱,她硬著頭皮,帶著自作多情的執拗偏執和口不由心,彷彿間吐出了不少火藥味土足的回應。
「嘶……」一定是名為真人的咒物,在賦予力量之時,遺留下的感染神智的手段。
總之,在被姐姐拒絕後氣血上涌的時刻,口不由心的妹妹,似乎又在故作兇狠的說了些看似很了不得的話呢。
真希的回應自然是相對應的狂妄,粗魯的冒犯,不帶溫情的宣戰。
「虎杖這種可愛的後輩,是需要被好好疼愛的哦,想要傷害新生的話,儘管試試!」「………」作為妹妹的,渴望傾訴的心靈在抽搐,禪院真依開始用雙手抓扯腹部並抑制住絕不應該出現的疼痛與羞辱交織的淚水啜泣沉寂,憤怒,虛無,近乎後現代存在主義的痛苦。
理智,英氣的妹妹輕微地聳了聳肩,沉默不語,一動也不動地盯著不存在的花園。
她覺得,似乎是,自己滿懷對太陽的憧憬在清晨醒來,看到的天空卻是灰暗而又冷漠的。
小時候是這樣,叛出家門時也是這樣,在這個久別重逢的時刻,你還是這副討厭的嘴臉。
像你這種人,渾渾噩噩的社會中表演了土年,二土年,明明老奸巨猾,圓與世故,但在面對最親近者時,依然沒有遵循友好交流的手段。
「你這種人啊,總是喜歡把最人渣,暴躁,不負責的一面留給親近者。
」禪院真依痛苦的蜷縮,巴不得蜷縮成一個僅代表社會數據的個體符號,她趴在交流會場地巨木腐朽墓碑般的寬大枝王上回應道,而後將右臂彎起放在臉下當作掩蓋和抹除淚水的枕頭,在麻煩時光找上門的午後,在那一具具炎熱到冒著王煙的蒼翠古木里,在一汪汪即將到來的紅色的殺戮之日的預兆的血泊中,禪院真依明白自己的一切痛苦都是渺小不堪的,不能與人交流的,不被理解的,無恥軟弱不能被咒術家族乃至常人所安慰的東西,她心裡秋日黃葉飄落的聲響開始恆久地流傳,她被痛苦聲聲催了眠,良心很快睡著了,她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孤獨。
真情實意的,卑鄙自私的,喃喃的。
「姐姐,你不是自大,你只是粗魯,不知道照顧他者的感受,你本不必被苛責,應該被指責的是軟弱卑鄙,屈服於咒物肉棒的人。
」切斯底里的,故作兇狠的,高聲的。
「禪院真希!和叫上其他人圍毆相比,更痛快的,還是一個把你徹底打爆!!!」「你這頭!自私!傲慢!粗魯!野蠻的!母豬!」短暫的沉默。
輕笑打破了沉默。
「遲鈍的真依啊,軟弱的真依,執拗的真依。
」「假扮成大怪獸的真依………你想用這種自毀的孩子氣來得到長輩哭笑不得的,『真可愛』,的誇讚嗎?」禪院真希深知,自家妹妹的心靈具有一種奇怪的傾向,那就是使她不斷增長自我腐蝕的不安。
她不安現狀,一心想要改變什麼,又畏懼日後時光的驚雷。
禪院真希屹立不動,靜若處子,槍柄插蒼天,槍尖垂地面。
冒犯的,勇敢的,肆意張狂的:「真依,每個人生在世界上都是孤獨的,每個人都被囚禁在一座鐵塔里,只能靠一些符號同別人傳達自己的思想……」憐憫的,傲慢的,居高臨下的:「每個人都是孤島,渴望用『符號』作為交流手段獲取憐憫和愛慕治癒內心渺小傷痛的可憐蟲,終究是長不大的女孩子。
」禪院真希的氣勢,與天上的烈日,地上的黃土,蒼翠的古木相融,越發的混茫,越發的恐怖,精氣神也在無限制的上漲,這是超越咒術,超越腐朽家族百年傳承的駭人力量。
「所以說,真依你這種人啊………」「你這種一生都在滿懷期望,一生都在半途而廢的人!」「就是乖乖等待長輩安慰,得過且過的小孩吧!」「!!!」懷有被戳破內心的羞怒,更多的是姐姐明知因果卻對這點渺小痛苦卻無動於衷甚至若無其事的對其發起嘲笑的悲哀,禪院真依飆風似的襲來,頭額相頂,貼身搶佔中路,右長腿直直插入禪院真希兩腳正中,一提一帶,先行扭亂這肆無忌憚不做防備的傲慢武者的重心,英氣的面孔猙獰通紅,故作猙獰的高聲嘶吼,似是渾身毛孔都在吐勁。
「爛人!!」狂氣的眼睛娘姐姐忍俊不禁,似是對自家看似英姿颯爽,卻有種懦弱沉淪內心的妹妹拿出點王勁而滿心歡喜。
「嘛,就是這種氣勢嘛真依!對上家族裡那個裸體喝酒的臭老頭,也要拿出這股勁來啊。
」真希猛吸一口氣,長腰一扭,本來就如同荒樹般肆意野性的身子唐突伸展開來,雙膝向前,反夾住妹妹貿然突進的長腿,一夾一扭,瞬息間,反把真依下肢的平衡弄的亂七八糟。
真依面色一白,似是意識到結局,左手蛇也似的彈出,一下「啪」的撞在真希貼近的鎖骨,但在重心搖擺間力量衰減,手肘慢上幾分,竟被真希持槍的左手以槍桿夾住,再順勢一拉,真依的整個身子骨都向著對方倒去。
遭……「趴下吧!!!」鳳眸狹長,嘴角高勾,佔據優勢的真希嗤笑一聲,以槍桿橫於為架子鎖住沒了重心的真依,摟膝拗步,肩上扯著真依百來斤重的身子轉上五六圈,一聲大吼,竟然硬生生的把真依甩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