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一切順利,更會一口氣越過死亡禁區,朝聖母峰的山頂前進,為了讓小奈美完成蒼天的呼喚,也為了解除小奈美的痛苦。
因此,完全清楚他們要面對什麽的瑪莉,再也忍受不住想陪她們一起度過難關的衝動,也不管正在山上的他們究竟是否真能聽見,直率的雙手靠在嘴邊,放聲大喊:「加油啊!!」 擔心他們的夏美,也跟著瑪莉一起大喊:「哥哥!奈美!你們要小心啊!」 「我們會一直在這裡等你們!!」 「所以你們一定要平安下山回來啊!!」 聽著姊妹們的前後呼喊,莉貝亞也跟著舉起右手,向眼前這座世界最高峰,和要開始挑戰它的兩個人,沉默嚴肅的敬禮了…… ……………… ………… …… 冰雪風暴中。
正要開始攀爬的哥哥背上,昏沉的小奈美慢慢回復意識,轉過頭去,因為她覺得自己好像聽見姊妹們的加油聲。
哥哥也覺得自己好像聽見女孩們的喊叫聲,回頭望去。
他們背後,再次只有狂呼號叫的風與雪。
哥哥察覺小奈美好像也正向後看:「小奈美,怎麽了?」 「沒有……」 「會很不舒服嗎?」 「一樣……」 「要是會不舒服,要跟哥哥說喔?」 「嗯……」 哥哥終於重新回過頭,大力敲打眼前的山壁,把表層不穩定的碎石大致敲落清除。
然後,他取出口袋內一根非常長的固定釘(長釘),大約四十公分長,拿著雪鎚把長釘敲打進堅硬的山壁,製造第一個落腳處。
這的確是一片容易崩落的山壁,但是就雪巴他們對這座聖母峰的了解,容易崩落的往往只有表面,底層內部應該依然是穩固的,因此想攀爬這處山壁的辦法就是先把脆弱的表層盡量清除掉,真正從內部著力。
不過就算是這樣說,要清除表層脆弱易崩落的岩石可也不是容易的工作,非常的費時費力,危險性也很大,畢竟萬一頭頂脆落的表層因為鄰近的不自然敲擊而跟著崩落砸下來要怎麽辦?自然一般登山人對於這種岩壁往往敬而遠之。
但是哥哥能有其他選擇嗎? 沒有其他選擇的哥哥,就此巨力敲落一片又一片碎石,把用來立足的鐵長釘一根又一根敲打進山壁。
先是右大腿外側高度的山壁。
然後是左腰部外側高度的山壁。
接著是右肩膀外側高度的山壁…… 右。
左。
右。
左。
右。
左。
右。
左…… 哥哥就此持續製造出張開雙腳之後,足以一階階踩上長釘站穩、並且鞋尖鐵爪可以刺進山壁牢牢固定的Z字型軌跡,作為自己的落腳處和安全繩固定處。
這絕對不是正規的攀岩爬壁的方法,但是對完全沒有爬山經驗的他們來說,只要能讓他們穩定的繼續向上爬也就夠了。
不知自己正在挑戰面對什麽的哥哥和小奈美。
背負近百公斤重量的哥哥。
就此右手拉著高處的長釘。
左腳正式踩在低處的長釘上。
爬在東南壁上,繼續向上爬去…… 哥哥的身體不是正常人,力氣更是一般凡人的好幾倍,因此就算他背著小奈美,胸前還有一個沉重的大背包,但是他敲打脆弱山壁、固定長釘、控制繩結和控環、綁安全繩、甚至是一步又一步往上踩爬上去的動作,動作依然迅速。
至於被綁在背上的小奈美,也不是一直失去意識。
她昏沉遲鈍的時候多,清醒的時候少。
就算昏沉遲鈍的時候,也不是沒有意識,只是如同喝醉酒,一切醉茫茫的看著周圍。
就算清醒的時候少,她還是可以知道哥哥正在做什麽,正在對自己說些什麽。
她知道,可能是自己奪取這座山的時限就要到來,才會這樣。
她知道,哥哥真的為了自己正在冒著生命危險,要帶自己離開這裡。
除此之外,小奈美還需要知道什麽嗎? 昏沉的小奈美想著想著,感動的流出淚水…… 因為。
哥哥。
這就是她的哥哥。
她唯一的哥哥。
也是最疼愛她的哥哥啊…… 短短一個小時,在這種強風暴雪的危險環境,體感溫度直逼零下四十度的環境,哥哥就此背著小奈美爬上五十公尺高的地方。
五十公尺高,大約二十層樓高度。
平均一分鐘攀爬一公尺,這樣的攀爬速度絕對快速。
只有哥哥這樣如屢平地的身體,絕對超越凡人極限的力量,加上對小奈美身體狀態的擔心,才能辦到。
不過雙腳踩在長釘上的哥哥,就算有超人的身體,還是完全不敢向下看。
雖說就是真的向下看,在這種白盲天的環境中,除了濃厚的雲霧和暴雪,恐怕他什麽都看不見。
他能看見的,就是眼前這片山壁,彷佛再怎麽爬都爬不到終點…… 很多人認為,走在平坦的山路上就已經算是爬山。
其實像這樣攀爬山壁的行為,才是真正的爬山。
冒著可能墜落的死亡風險,一步步往上爬去,才算是真正的爬山,不然也只是高山健行。
一百年前,記者問:馬洛里,你為什麽要去爬聖母峰? 馬洛里說:因為它就在那裡! 但是馬洛里還是沒有說出,為什麽要去攀爬聖母峰的真正理由。
爬山究竟是什麽? 爬山到底為什麽? 為什麽包括馬洛里在內,人們會不惜冒著生命危險,一直熱衷這件事,尋找一座又一座高山持續向上爬去? 為什麽人們總在爬過這座高山之後,尋找下一座更高的山,繼續爬去? 為什麽人們爬過最高的高山之後,還會願意再去攀爬一次? 哥哥不知道答案。
意識不清楚的小奈美,肯定也不知道答案。
甚至,就是那些熱衷爬山運動的人,會知道答案嗎? 或許就是他們也不知道。
不過就算真的知道答案了,又怎麽樣? 因為繼續向上爬去,是人類天性的一部份。
爬到更高的地方,是人類本能的征服慾望。
前往更難到達的地方,是人類進步的原動力。
對他們來說,這樣的理由不就已經足夠了嗎? 所以…… 哥哥再次咬緊牙關。
既然都已經走到這裡了。
爬吧! 爬吧! 不要管什麽爬不爬山,至少自己也要為了小奈美,繼續向上爬! 更必須為了把小奈美平安帶回家,繼續向上爬去! 這就是哥哥的理由。
除此之外,對他來說還需要更好的理由? 帶著小奈美越過已經死亡在聖母峰上的那兩百多人,和他們無悔留在家鄉的一切,繼續向上爬去! 越過只有死亡才能真正阻止他們繼續向前進的那兩百多具遺體,繼續向上爬去! 有必要的話,已經死亡過的哥哥知道自己必須再次越過死亡,繼續向上爬去! 甚至是為了把小奈美活著帶上山,活著帶下山,活著回到真正愛她的人身邊,活著回到家裡,他更知道自己必須繼續向上爬去! 到底他為什麽要攀爬這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