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越來越大,站在護欄上的女生頭髮和衣服都被淋濕,狼狽不堪的貼在身體上。喇叭聲停止了共鳴,或許是雨水腐蝕了吶喊,獨留女生嘶啞的悲戚,混入一片嘈雜之中聽不清。
少女轉著輪椅走進雨中,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有一種不容忽視的疼痛,女生面若瘋癲又略微茫然的看過來,心緒恍惚。
這是她從入校初就聞名的雲中學生會會長,是雲中公正與秩序的執法者,她曾那般仰望又敬愛的人,卻不是她的神明。
“你來幹什麼?”
王照莫名看清了女生的眼神,那是對她的失望和憤怒。
失望什麼呢?
又憤怒什麼呢?
一個人從來就不能把拯救自身的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
也沒有誰有義務或責任必須負擔起除自身以外的別的生命。
為什麼人總是在怨憤上天對自己的不公,想當然的覺得全世界都在辜負自己?
“羅茵,我給過你一次機會。”少女聲音喑啞,感受到陰冷的雨水漫進口腔里。
羅茵是女生的名字。
“沒有第二次了,羅茵。現在,立刻,馬上,跳下去,也許是你最好的選擇。”
羅茵的眼神有片刻的驚疑震驚。
“跳吧……”
樓下警笛聲響起的的同時,數百上千的尖叫聲也響徹一片。
王照卻覺得一切都寂靜了。
眼角似乎有溫熱漫出來,又混著雨珠冰冷。
滿天大雨中微不足道的是眼淚。
滔天權勢下微不足道的是人命。
頭頂忽然蒙上一層陰影,王照抬起臉,是一把黑色的雨傘。
少年面容雋秀書香氣,眼神溫柔又關心的看著她,雨傘向著她傾斜,任雨水淋濕半邊身子。
“阿遇……”少女表情柔弱又驚惶,像極了被嚇著和自責的模樣。
少年對她安撫微笑,“沒事的,阿照。我帶你回家,好好睡一覺就沒事了。”
雲中發生跳樓事件在一年前來說是常事,師生們都見怪不怪,學生會副會長徐之遇代發通知,全校學生今日停課,提前離校,騰出事故現場交由警方處理。
王照被徐之遇送回了家,拒絕了徐之遇幫她擦身換衣的建議,王照一個人進入浴室,將濕掉的衣服一件件脫掉,身體埋進溫熱的浴缸里。
水流衝散了遮粉,暴露出肌膚上刺眼的吻痕與瘀痕,王照用手指一點點拂過,水氣暈染的黑色睫毛下,掩蓋著一雙冰冷憎厭的眼。
入夜,天空中的大雨變成了細雨。
王照不是第一次走過這條街,混亂的,骯髒的,充滿腥臭腐朽的味道,也曾是她處了五年的地方。
路燈有很多都已損壞,零星的幾盞亮著昏暗陰沉的光,打在頭頂的透明雨傘上,能映照出細密晶瑩的雨珠。
不遠處有野狗在吠叫,與別的野狗爭咬奪食,偶爾破損老舊的牆面,或陰暗的樹下,像有陰森詭魅的影子閃過,掘起人心中的不安。
少女毫不猶豫的一槍打過去,刺耳的槍聲在空曠詭異的街道里像是一道鎮定符,野狗不吠了,影子也不閃了。
在h國,槍支是貴族與冷血殺手的特權,無論哪一種,都代表著危險,不好惹,有麻煩。
老舊掉漆的木門被敲響,一個嘶啞滄桑的男聲傳來,“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