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家裡管得嚴,即使都工作了,傅青淮在家還是不太敢睡懶覺。
第二天一早,聽見她爸媽起床,她也跟著起來,主動下樓去買早飯。
老居民區就是這點好,樓下小攤點多得很,熱熱鬧鬧地蒸騰起一片白色氤氳,帶著食物的香氣飄散在梧桐樹青綠的樹葉里。
“老闆,來叄根油條。”她熟門熟路的跟老闆打招呼。
“好嘞!”
旁邊賣小籠包的老闆看見她,笑眯眯地問,“傅老師回家啦?今天還要不要小籠包?”
“要的要的,來一籠,蟹黃的有沒有?”
“蟹黃的貴,買的人少,不做啦。”
“沒事,一樣的一樣的,來一籠。”傅青淮痛快付了錢,拎著一堆塑料袋回了小區里。
年輕人都搬到繁華的市中心去了,這個小區的住戶大多是退休的老人,還有不少外地來永寧打拚的租戶。
幾個散步的阿姨們看見傅青淮,笑著打招呼,“青淮回來看爸媽啦?哎呀孝順得很,我們家的一年到頭影子都見不到。”
“哎,阿姨好。今天上午沒課,回來看看。”她笑了笑,舉止禮貌周到。
可惜大約今天出門沒看黃曆,蟹黃小籠包沒買到不說,還撞上了總是看她不順眼的王姨。
王姨當年在廠里就總愛跟傅青淮她媽別苗頭,如今自己比不得傅青淮她媽能掙錢,女兒也不如傅青淮優秀,因此覺得矮了她家半個頭,總愛挑傅青淮的刺。
傅青淮本身是沒什麼好挑剔的,工作不錯,學歷不錯,相貌也不錯,唯一能拿來說嘴的,不過是大齡單身這一樣。
“喔唷,青淮啊,要說真孝順,什麼時候趕緊帶個男朋友回來才是正經啊。你看我女兒,小孩子都要上幼兒園了呢。”王姨一如既往開啟了陰陽怪氣模式。
她這套傅青淮早習慣了,笑了笑,也拿出了糊弄這個殺手鐧,“是嗎?那恭喜趙蓓,也恭喜你啦。”
人家孩子都叄歲了,也不知道有什麼該恭喜的。
王姨身邊一個大媽暗暗好笑,替傅青淮出頭:“王姐你少來,剛才誰還跟我們抱怨帶孩子累得半條命都沒啦?人家青淮條件好的很,有什麼好急的。說不定到時候嫁得好了,家裡有保姆,她媽只管跟著享清福呢。”
傅青淮在這個院子里口碑還可以,高中時代就幫不少小孩補過課,許多人家都承她的情。另外一個大媽也替她說話,“就是啊!哎,昨天晚上我起來上廁所,可是看到青淮跟個男孩子一起回來的哦。是不是啊青淮?喔唷,小夥子長得那叫一個俊,板板正正又精神,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大概是周衍吧。
傅青淮不太擅長應付這種情況,覺得額頭上有汗冒出來,“不是不是,正好一個朋友開車到附近,順路送一下。”她打了個哈哈,又糊弄了幾句,借口怕早飯冷了不好,溜了。
明明覺得最近轉運了,怎麼又遇上這一出呢真是。
傅青淮回到家,滿屋子都是魚片粥的香氣。她媽媽是南方人,當年大學畢業被調派到永寧來工作,一住就是一輩子,依舊保留著不少南方人的生活習慣,愛熬粥燉湯就是其中一樣。
“青淮,來進來幫忙把粥端出去。”她看見傅青淮進了門,忙吩咐道。
傅青淮快手快腳拿了粥出去給她爸,又麻利回了廚房拿盤子把油條和小籠包擺好,這才坐下來一起吃飯。
可惜,她以為混過了昨天晚上就沒事了,偏偏她爸還是不肯饒過她,捉著她好一頓教育。
什麼對待學生要平易近人,對待領導要少說話多做事,對同事要禮貌客氣,平時有空不要做那些浪費時間和金錢的事情,還是多讀書學習,多發一發期刊。
浪費時間和金錢的事情,自然是指她閑來無事喜歡看展覽,還有跟朋友一起搞播客。
訓話的結尾,跟往常一樣,“你年紀也不小了,還是應該多注意注意個人問題。你看昨天我們去吃飯,大家都很關心你,我和你媽都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他爸自從辦了提前退休,一腔熱情無處發泄,隔叄差五就要這樣說教一番,搞得傅青淮回家頻率越來越低。
傅青淮被訓得腦門兒上又開始冒汗,幸虧她媽從廚房出來了,沖她爸毫不客氣地頂回去,“行了你算了吧,不過就是昨天傅海寧在你面前吹大牛顯擺小魏條件好唄。你少拿女兒出氣我跟你說,單身怎麼啦?單身也比找個跟傅啟濤那樣的廢物強。咱們就是沒飯吃,寧願餓著也不吃屎!”
她媽這幾年是家裡掙錢的主力,說話一年比一年硬氣,一改當年小女人的形象。
“媽媽哎,”傅青淮撲哧一笑,“吃著飯呢,快別說了哈哈哈哈。爸你別著急,我一定好好努力,我聽裴媛說咱們學校秋天有青年教師聯誼會,我保證去,好不好?”
反正先畫個大餅,去不去到時候看看裴媛的內部消息再說。
她被訓了一早上,真的有那麼一瞬間,在腦子裡想到了周衍,但是很快又略過去了。
這個男人只會意味著無盡的麻煩,她最怕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