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梢一抹青如畫 - 欺軟怕硬

“你今天鬧夠了?”陳祖耀壓低了聲音。
這會兒只剩他和楊靜月,他膽子一下子又大了,惡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楊靜月呢?經過這一天,她對他早就失望透頂,只是脾氣軟,不會吵架。她多少還是有點兒怕他,鼓起勇氣結結巴巴地說:“咱們…咱們分手吧…”
陳祖耀沒想到她還是這句,火氣上涌,聲音不由得提高了幾分:“我已經把東西都刪了,你還想怎麼樣!我告訴你,我雖然是小地方來的,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你一個女的有什麼了不起?不過仗著我喜歡你!”他說著掏出手機晃了晃,“有的是女的撩我,沒理她們罷了。”
楊靜月一聽,氣得差點又要哭,卻聽見不遠處的傅青淮打斷了他的話,“呵,當著我的面也敢這樣說話。陳祖耀是吧?你是外院的,大概不知道我是教什麼的老師,跟你說塞吉維克,你大概也不會懂。我懶得給你上課,眼下這話,是說給楊靜月聽的。”
她先看了一眼楊靜月,才抱著手臂接著說:“我今天把事情給你們講清楚。你陳祖耀喜歡的,不是楊靜月,是一個’女朋友’;你需要的,也不是楊靜月,是她能夠給你帶來的’有女朋友’的身份。“男人”兩個字,是靠“女人”才能成立的。少在這兒假惺惺地說廢話了。你喜歡她?你不過是怕沒女朋友,被別的男生笑話罷了。從頭到尾,你看重的,只是你自己。”
“你懂個屁!”陳祖耀通紅的眼睛在黑暗中閃著凶光,“我沒有!”
這一晚上,他已經受夠了。
大學裡面的女老師,誰不知道都是靠睡上去的,憑什麼教訓他!
“有沒有,你自己心裡清楚。”傅青淮冷笑一聲,又撕了他一層皮,“在你這種人的眼裡,女人不過是個資源,是個拿來用的東西。你今天死活不肯分手,威逼利誘什麼都用上了,不過是因為除了她,沒別的女孩子看得上你。你比誰都害怕,所以才狗急跳牆。”
“胡說!有的是女的追我!”
“哦?還嘴硬?”傅青淮笑了,近前一步,站在楊靜月身前,“老師今天教你個乖,有的人,越缺什麼就越要嚷嚷什麼。有人追你?誰?說個名字出來?手機拿來看看?別是人家瞪了你一眼,你都當人家要追你吧?”
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也不過如此,陳祖耀的耳朵里嗡嗡直響,熱血轟得一聲衝上頭頂,大吼了一聲:“你閉嘴!”
陸斯年看他臉色不對,早站近了幾步,這時候反應飛快,在他野狗般衝上來的瞬間,猛地一腳踹中他心口。
嘭——
這一腳不知用了多大力氣,陳祖耀慘叫一聲,捂著胸口蜷縮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來。
“想動手?你最好想想清楚。”陸斯年棕色的牛津鞋停在他腦袋前邊,“她是你老師,也許不能拿你怎麼樣;可她是我女朋友,你猜我今天會不會弄死你?”
陳祖耀被這一腳踹醒了,終於想起來這人剛才一個電話就叫來一輛警車上門的事情。
他癱在地上喘著粗氣,沒敢再動彈,也沒敢出聲。
陸斯年沉著臉斥道:“這是永寧,不是你們家。人小姑娘慣著你,是人家家教好。什麼下叄濫的狗東西,給我滾!”
陳祖耀在他手上吃了癟,又死活說不過傅青淮,咬了咬牙,掙扎著爬起來走了。
他正想著怎麼以後在楊靜月身上找補回來,又聽得陸斯年在身後說:“我今天話放在這裡,這小姑娘有個好歹,我腿給你打斷!”
沒有人知道陳祖耀是不是真的聽進去了,他的背影在樹影里顯得陰森森的,始終沒有再回頭。
*
楊靜月手腳冰涼,身上忽冷忽熱的,心跳得很快。
他看著陳祖耀的背影,覺得今天的事情,像是一場夢。
裴媛拉著她的手,輕輕捏了捏,“別管他了,送你回家去吧。”
她這才如夢初醒地朝身前喊了一聲:“傅老師。”
傅青淮和陸斯年並肩站著,回過頭看著她笑了笑,“沒事兒了,別怕。”
陸斯年也笑了笑,溫文爾雅的,彷彿剛才那個說要打斷人家腿的人不是他一樣,“走吧,你們傅老師送你回家。”
說是傅老師送,開車的當然還是陸斯年。
裴媛和傅青淮都陪著楊靜月坐在後排。
“你住哪兒?”裴媛問。
楊靜月報了個地址,發了一會兒呆,才想起來給幾個人道謝。
傅青淮拍拍她手背,“今天這事兒能解決,你自己也很勇敢。倒是你怎麼想起來打電話找我的?”
楊靜月道:“有一回上你的課,小組討論的時候,你幫過我一回。”
“什麼時候?”
“那會兒我們組兩個男生兩個女生,有個男生老是搶話,也不管說得對不對,每次我們還沒說兩句就被他打斷了。後來你過來聽我們組討論,他又搶我朋友的話,你直接打斷他,看著我朋友說,你說得很好,繼續。雖然是很小的事兒,但是特別提氣。”
傅青淮自己是一點兒都不記得了,裴媛倒一聽就笑了,“是你們傅老師會幹的事兒。我認識你們傅老師那會兒,她還替我出過頭呢。”
那是她們本科時期的事兒了,當著學生的面,不宜多提,裴媛沒再繼續往下說。
楊靜月又問:“傅老師,你說陳祖耀…他會不會真的就這麼算了?”
“會的。”陸斯年在前排說,“他這種人,欺軟怕硬,放心吧。”
“我算是看出來了。他那個人,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家庭環境,真的就打心眼兒里看不起女人。我是老師他都不怕,剛還罵我一個女人懂什麼。”傅青淮想起方才,搖了搖頭,又問,“他怎麼肯刪視頻的?保衛處的人勸他半天,他都不肯,像是個硬骨頭呢。”
“你們這個保衛處,當著他的面說自己沒有執法權,他當然不肯。”陸斯年說,“我叫了輛警車來,小民警隨便說了一句要做了個筆錄,嚇得他把整個手機相冊都刪了。”
叫了輛警車來。
給他說得,像是叫了輛計程車來。
輕描淡寫的口氣,聽得後座叄個女人一愣。
傅青淮和裴媛對視了一眼。
裴媛眉梢一挑。
傅青淮聳了聳肩。
兩人同時又看了一眼駕駛座上的陸斯年,總覺得又重新認識了他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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