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媛順著她的目光看向窗外,明白了她的意思。
兩個盲目的女人相視苦笑,又各自輕嘆了一口氣。
傅青淮扔在桌上的手機嗡嗡地震動,這一次是個她不認識的座機號碼。
“怎麼瞧著像是咱們學校?”裴媛看了一眼,“這都放假了,你們班有學生留校的?”
傅青淮也不明白,“我只教課,不是班主任也不是輔導員啊…”,她疑惑地接起電話,“喂,你好?”
電話里是個陌生的男性,“傅青淮老師嗎?我是學校保衛處的,你認不認識一個女生叫楊靜月的?”
楊靜月…好像見過這個名字,但是不太熟。
傅青淮沒說自己不熟悉,只要是身邊的女性遇到麻煩,能幫就幫是她的小小原則。
“楊靜月是吧?嗯,我知道。她怎麼了?”她問。
“這個…小女孩兒跟男朋友好像有點不愉快,在校門口吵起來了,非鬧著要報警!多大一點事嘛,我們勸她也不聽,又不讓打電話給班主任,說可以打給你。你看是不是能來勸一下?”
傅青淮眉頭一皺,跟男朋友吵架要報警?都要報警了還多大一點事?勸一下?那就是勸人別報警唄。
這保衛處的人到底靠譜不靠譜?
她心裡一沉,略想了想,對電話那頭說:“你讓她接電話,我電話里先勸一勸看看,好吧?”
那人答應了,沒一會兒電話里傳來很年輕的女聲,“喂?傅老師?”
“哎,是我。楊靜月對嗎,我記得你的。我先問你,你周圍有人聽咱們說話嗎?”
“嗯,有。”
“他們說你要報警?”
電話那頭的聲音有點發抖,像是害怕又像是激動:“是!他偷拍我視頻了,還要挾我!”
傅青淮心裡一跳,看了一眼裴媛,確認般問道:“你男朋友偷拍你的視頻,還要挾你?”
裴媛聽見這話,頓時神情一肅,指了指自己,用口型說道:“我跟你一起去。”
傅青淮點點頭,“楊靜月,你聽我說,我現在就過去。我到之前,不論他們怎麼勸你,你不要理會,一口咬定等傅老師來,知道嗎?”
電話那頭的女孩子深吸了一口氣,“嗯。”
“還有,你和男朋友是分開的嗎?你只回答‘有’還是‘沒有’就行。”
“沒有。”
“有拉開距離嗎?”
“有。”
“好。我能理解你現在大概又緊張又氣憤,但是你盡量不要激動,也不要多說話。萬一言語刺激他,我怕他會傷害你。還有,你那邊還有別的女性嗎?”
“沒。”
不像話,傅青淮暗自嘆了口氣,“我儘快過來,你先把電話給剛才那人。我跟他說幾句。”
“好。”
中年男性的聲音響起來,“傅老師,怎麼說?”
“哦,我勸了她一下,現在就過來。”傅青淮早就判斷出對方是想要息事寧人,於是打了個馬虎眼,“小姑娘嚇著了,我叫她別激動。那個男孩兒呢,也是我學生,我回頭兩人一塊兒勸一勸,千萬別讓他走。哦,還有,我跟小裴老師也在,她也一塊兒來。”
小裴老師雖然從來不惹事,但是在學校的名頭還是很響的,畢竟裴教授一年給學校弄來的經費可不是小數目。
這個面子,保衛處無論如何得給,那人應道:“好說好說,那我們等你們過來。兩個孩子都看著,放心。”
*
這一趟,是陸斯年當的司機,開的是一輛頂配的沃爾沃。
傅青淮曾經隨口提過一次,幾乎所有汽車品牌做安全測試的時候,用的假人都是標準男性,只有沃爾沃會同時也用成年女性和孕婦的假人來做測試,所以對女人來說是最安全的汽車品牌。
雖然她只是抱怨抱怨這世界對女人的無視,同時抱怨的還有所有汽車的安全帶都會卡女性的脖子,但是他上了心,除了之前定的奧迪,又立刻去定了一輛沃爾沃。
他幼時差點出過車禍,對汽車安全格外在意,所以只要是傅青淮在,他就開這輛車。
傅青淮和裴媛一同坐在後座,兩人像是都在想什麼心事,一路沒怎麼說話。
直到下了車,傅青淮才對陸斯年說:“不好意思,大晚上要你跑這一趟。”
陸斯年笑笑:“別說現在才八點出頭,就是凌晨叄點也沒事兒。再說了,這麼個小不要臉的東西,聽你意思,保衛處的孫子們還想護著他?我看這事兒沒這麼容易善了,不陪著你們,我可放不下心。”
他在路上聽裴媛和傅青淮說了個大概,當時就給氣笑了,“這都什麼蛇鼠一窩的玩意兒”。
叄人一同踏進永寧大學富麗堂皇的保衛處,很快就看見門裡靠牆的金屬長椅上,兩頭分別坐著兩個年輕人。
男孩子板著臉,陰狠的眼光時不時落在另一頭的楊靜月身上。
楊靜月渾然不覺似的,面色發青,手上緊緊捏著自己的手機,因為太用力,指節泛著白。
傅青淮的話她都聽進去了,沒有爭辯,也沒有多說什麼,翻來覆去就是一句:“你們說的我不懂,等傅老師來。”
兩人中間坐著一個中年發福的男人,穿著一身深藍色的制服,乍一看頗有些威嚴,很可能就是剛才打電話的那個人。
他背對著男孩子沒管他,正在做楊靜月的工作。
傅青淮在路上就想起了楊靜月這個孩子,知道她的班主任是副校長的兒媳婦,只領工資不幹活兒的,難怪出了這樣的事情也沒找班主任,反而來找自己這個任課老師。
這孩子也是本地人,人如其名,平時文文靜靜不愛出頭,成績也不上不下的普普通通。不知道男朋友手上拿著什麼視頻,逼得這麼個老實孩子要報警。
保衛處里果不其然都是成年男性,傅青淮皺著眉頭進門,待聽清楚那個中年男人的勸說時,更是臉色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