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轉過隔牆,幾乎所有人都在這裡,兩人並肩走進來,並沒有引起任何注意。
《柏拉圖之喻》除了藝術價值,尺寸大小也常被好事者拿來作為談資。
“網上那些人說的是不是真的?”傅青淮壓低聲音問陸斯年,“他們說時松墨故意用人物畫尺寸的畫布,畫的卻是風景,裡頭其實有什麼隱喻?”
周圍許多人說話,陸斯年沒聽清,低下頭湊在她唇邊,“什麼?”
傅青淮便貼著他耳朵又問了一遍。
“沒有,他拿錯了,然後將錯就錯罷了。”陸斯年也湊近了,神神秘秘地貼著她的耳朵說,“遠書說正好拿來做噱頭,不讓他說出來。”
兩人舉止親密,不遠處正同顧遠書說話的裴媛看見了,莞爾一笑。
顧遠書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也看見了那兩個人,“是裴老師的朋友?”
“我是她的plus one,借她的光,今天才能跟您學到不少東西。”
“那就巧了,她也算是我的伯樂,走,咱們打個招呼去。”
陸斯年其實並不想看見顧遠書,準確來說他除了傅青淮誰都不太想見,當然他也知道這樣的場合想跟她單獨相處不太現實。
“今天晚上感覺怎麼樣?”顧遠書沖傅青淮一笑,“其實還是倉促了,剛才跟裴老師聊起來,發現還有許多細節可以改一改,尤其是本土化方面,以前都在國外做,國內發展日新月異,眼看就要跟不上了。”
傅青淮看了看裴媛,笑道:“這回如願以償了,顧先生都誇你呢。”
幾人客套了幾句,顧遠書便問:“一會兒還有個after party,裴老師能不能賞光?難得遇上您這樣既懂行又有專業熱忱的人,一定給我個面子。還有幾位同行都在,大家一起聊聊。”
“那當然好。”裴媛驚喜得點點頭,又轉頭去問傅青淮:“一塊兒么?你跟我車來的。”
“要不然,我送傅老師吧。”陸斯年忙站出來,“你們聊工作,我不去湊熱鬧了,反正我一向不愛什麼party。”
傅青淮點點頭,“也好。我也不喜歡party,你們那些我也不懂。”她想了想,又跟顧遠書道了句歉,把裴媛拉過一邊,低聲問她,“你回去晚了,袁晗那兒怎麼說?”
裴媛如同當頭被人潑了一盆冰水,臉上笑容一僵。
袁晗一向不太贊同她整天把功夫和錢都花在看展上,也不太想她從學校跑出來當策展人。要是他知道她晚上跟一群策展人在一塊兒混,肯定又要悶悶不樂好幾天。
“要不然,你一會兒晚上直接回學校,跟我在宿舍擠擠吧。就說幫我搬家弄太晚了,在我新房那兒睡的?”傅青淮也知道袁晗肯定又要啰嗦,“你自己別說漏嘴了啊。”
“你放心我有數!”裴媛高興得拉了拉她的手,又壓低聲音,“哎剛才那個跟你一塊兒的就是陸斯年?”
“嗯。”
“難怪。現在年輕人真是帥得不講武德。晚上我不在,你好好把握啊,我盡量晚點兒回去。”
“行了你操心操心自己吧。”
“你要不把你宿舍鑰匙給我得了,你晚上別回來了。”
“裴媛,你還記得你是人民教師不?”
“人民教師怎麼啦?人民教師就不能睡男人?”
“姑奶奶,您饒了我吧。我明天去見杜教授,晚上先得過一遍材料。”
“傅青淮,你別慫啊。”
“好好好,我不慫,我一定把握機會。但是今晚不行,搞事業比搞男人要緊。”
… …
兩人頭碰著頭商量好了,一同回來。
顧遠書已經又去應酬別人了,只剩下陸斯年還等在原地,見她們回來了,問道:“是這會兒就走,還是等一等?”
裴媛一等一的機靈,“我自己到處看看,你們倆別管我。”說完也不等他們答話,自己先走了。
傅青淮看看她果斷的背影,轉過臉看著陸斯年無奈一笑:“再看一會兒好不好?”
“好,我陪你。”
*
回去的時候,陸斯年開的是顧遠書的車,他們趁裴媛和傅青淮說話,臨時換的鑰匙。
陸斯年剛回國不久,訂的車一時半會兒提不了,開的還是家裡的車,車牌太顯眼。傅青淮好不容易對他有了好感,他怕功虧一簣。
顧遠書的車,是雷克薩斯LS旗艦款,看著不算張揚,然而每個細節都是奢華,開著容易,坐著舒服。
傅青淮晚上喝了杯雞尾酒,這會兒酒勁兒有點兒上來了,靠在柔軟的真皮座椅上,舒服得昏昏欲睡。
她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身邊的陸斯年,不由得一笑。
他明顯躊躇著,似乎不知說什麼才好,一隻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的指尖在方向盤的某處按了一下。
音響連著他的手機,飄出輕緩的鋼琴曲。
...巴赫平均律...?傅青淮認出來了,好奇的問。
他看著年輕,怎麼會喜歡古典音樂?
陸斯年沒想到她一聽就知道,也好奇道:你認得?
”說起來挺落伍,我還蠻喜歡純音樂的。她說。
“也不能說落伍吧,畢竟現代音樂就是從巴赫十二平均律發展來的,你這算...返璞歸真。”
“唷,給你這一說,我倒成懂得品鑒了。”
“音樂和視覺藝術一樣,傳達的都是人類共通的東西,巴赫也好,流行曲也好,一樣的。”
“嗯,時松墨的畫也是。”傅青淮腦袋靠在椅背上,望著前方筆直空曠的車道和偶爾一閃而過的車燈,“共通的東西。”
【作者:G小調的巴赫平均律變奏曲,很好聽,一定要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