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身後兩個齊齊的嬌呼聲,史艾可和柯若紅丟下手中的酒菜,飛跑過來震驚道:“十二娘,真的是你……是你殺掉了蠻子大將嗎?”“嗯?嗯……”李十二娘非常沒有勇氣的點了點螓首,想要偷偷去瞥身側的楊宗志,卻又恁的不敢,若不是楊宗志大喊一聲留下那蠻子官,她是沒有這麼大勇氣的,更加不敢義無反顧的從馬背上躍下來,施出渾身解數,拚命殺人,最後連自己也差點將性命都丟在丹奇垂死一擊之下。
李十二娘的心底異常複雜,對楊宗志既是感激,又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涌動,史艾可和柯若紅等人聽了,卻是險些墮下了淚珠兒,委屈無比的道:“哥哥,你總說不讓咱們女子上陣,咱們聽了,可你為何要帶著十二娘去,卻不帶我們?”李十二娘慌忙的搖著小手兒道:“不怪他的,不怪他的,都是我……”她話說到這裡,隱約有些不敢接下去,她當然不能說自己事先都聽到了義軍的定計,因此一大早便侯在了楊宗志的房門外,楊宗志天還沒亮就出門,被她逮個正著,無奈只得帶她去了義軍大營,一路去了陰山,而那個時候,可兒和若兒還躲在溫暖的被窩裡睡大覺呢。
每每這麼一想,李十二娘便覺得自己對可兒和若兒有些義氣不足,答應好了,大家一起從軍,一起上陣,最後被楊宗志拿捏著說了幾句,她就沒敢去獨自叫上史艾可和柯若紅,何況她自己能夠加入義軍,還是依靠史艾可和顏飛花的良言相勸。
陶老幺嘿嘿笑道:“不錯了,就是這位小姑娘,還有另一位姓祁的兄弟,是他們二人拼盡性命,將蠻子大將擊殺於敵軍中,他們的氣概之渾厚,膽量之大,足以當得上英雄豪傑四個字,是不是?”三層酒樓上哈哈一笑,陶老幺個子雖矮,嗓門卻大的緊,他這麼全力一喊,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的,對他的話更是半點也無反駁,只希望自己是李十二娘或者祁大哥中的一個才好,千軍萬馬中殺掉蠻子大將,這話傳出去,那是要光宗耀祖的呀。
楊宗志稍稍皺起了眉頭,他轉頭看著李十二娘,見到她羞澀的面紅耳赤,本就嬌美的臉蛋上紅暈翻翻,如飲醇酒,英氣中多了些的秀美,再看看酒樓邊的霍二哥,見到他帶著氈帽和嬌妻魯三娘坐在一起,面上歡喜,可那一直和他形影不離的祁大哥卻是不見蹤影。
剛才聽了陶老幺的第一句話,楊宗志下意識以為陶老幺是要吹捧白老大,因此並不以為意,但是聽了第二句話后,他心底里不禁狐疑,這話意思清晰,結合上前一句,分明是在借白老大追捧李十二娘和祁大哥,白老大聽了這話后,只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但是這話,卻把楊宗志給搞糊塗了。
陶老幺等到大家的吆喝聲小了一些,這才站在板凳上,不緊不慢的道:“但是我卻以為真正的大英雄,還不是他們這幾個……”“哦……?”他這話一出來,不但是酒樓中的諸人,便是楊宗志都升起好奇的疑竇,這三個人在陰山之戰中,軍功卓著,那是有目共睹的,他們的功勞都不是最大,那還有誰……能擔得上這個稱號。
史艾可對楊宗志氣得七竅生煙,聽了這話后,卻又被好奇壓住了氣怒,嬌聲介面問道:“喂,小矮子,你倒是說說,這次功勞最大的,是哪一位呀?”陶老幺滋滋有勁的抿了一口烈酒,深有意味的向楊宗志這邊掃了一眼,哈哈大笑道:“功勞最大,膽氣最足的,還是我們的大首領,顏姑娘才對!”眾人驚訝的哦了一聲,目中一時茫然,陶老幺左顧右盼的道:“怎麼,大家不信么,好,咱們回頭想想,白老大悍不畏死,扮成農夫去引誘蠻子入蠱,可他卻是陪著大首領一道去的,甚至大首領扮作村姑吸引蠻子兵的時候,白老大還和一夥兄弟們躲在屋內呢,白老大他們是雄赳赳的齊眉男子,大首領卻是個嬌滴滴的姑娘家,她能做到和白老大一樣,甚至……比白老大做的更多,難道不是真正的大英雄么?”餘人一時深思下來,品味他話中意思,陶老幺繼續道:“再有那位李姑娘和祁兄弟,他們的確是親手殺了蠻子大將,可是……他們兩人都有一身功夫在手,保命總是希望大些,大家再想想大首領,她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家,被數千上萬的蠻子兵圍困在陰山下,凜然不露出驚怕之色,難道不是更加得之不易,她不讓我們敬佩,還有什麼人能強的過她?”餘人聽了這話,又一道高聲叫起好來,便是史艾可和柯若紅兩個嘟著小粉唇的丫頭,也陪著倩兒,李十二娘一道鼓掌叫好,楊宗志不禁啞然一笑,低下頭來看看左手邊的顏飛花,正好碰上她悄然抬起的目光,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交,顏飛花笑吟吟的嫵媚俏臉一沉,頓時沒好氣的轉過了頭去,對那板凳上又蹦又跳的陶老幺嬌叱道:“陶老幺,你……你又在胡說八道了是吧,是嫌自己的兩隻腳還沒被剁下來嗎?”陶老幺聽得一縮脖子,老老實實的從板凳上跳下來,嘿嘿嘿嘿的訕笑幾聲,顏飛花沉眉嬌怒道:“這等鄭重歡喜的時刻,北方的英雄又這麼多,別說是白老大和祁大哥,十二娘他們,就算忽日列和朱晃,也不是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山賊頭子能比的,你抬我出來,是要大家看我的笑話么?”楊宗志心下一陣好笑,見到身側的顏飛花叉著垂柳般的細腰,對陶老幺發起了嬌嗔雌威,他方才聽到最後倒是有些奇怪,漫說陶老幺的一雙手掌正是斷在顏飛花的手中,陶老幺可沒有道理這麼幫著顏飛花說話,不過轉念想想,這陶老幺別的本事沒有,卻最最擅長溜須拍馬,看來這一次,他又是拍在了馬腿上,討不了什麼好的。
陶老幺訥訥的點頭哈腰,聞言抬起頭來大聲說道:“大首領,小的可不敢有這個意思,您是山賊頭子怎的了,那可不是您自願當的,您是被小的從官道旁捉回來的,絕非和我們一樣自甘下流。
而且小人的一雙手掌被您下令割了,小的初時對您是恨得牙痒痒,沒想到當天夜裡,您便親自跑到小的房裡,給小的抹上藥膏,又對小的說您要管好這三千弟兄們,便不得不下這殺手,您說著說著,便哭了起來,小的不知怎麼,心就軟了,事後您不但不嫌棄我這廢人,更是對我撫恤有加,暗中給我一些銀兩,又囑咐我再也不作打家劫舍的事情,而是正正經經的拿著聘禮去討了一房媳婦,嗚……小的對您是真心感戴,這斷掌之事不提也罷,小的甚至覺得……憑你的為人,坐上咱們義軍主帥的位置,那也是不錯的。
”陶老幺說著話,猛的大哭了起來,楊宗志看著他鼻涕眼淚橫流,說不出的滑稽可笑,心下卻是一轉,暗暗明白:“原來他過去多番推舉顏姑娘,全不是溜須拍馬,而是字字出自真心啊。
”正想到這裡,一旁的白老大倏地站起來,拍著桌子大聲道:“大首領,陶老幺說的話一點也不錯,我白老大過去從不服人,你用計謀搶了我大首領的位置,我白老大對你可謂是恨之入骨,但是漸漸的,我白老大對你怎麼也恨不起來了,昨日在陰山的石壁下,我們幾十個人被蠻子四面圍困,我白老大都被嚇得幾乎站不起來,可大首領你怡然不懼,甚至還能對我說出‘不怕的’三個字,哎……你這膽識,比我白老大強了不知多少,還有……你對我們兄弟約法三章,又讓我們趕來投奔義軍,方才我們從城外回來,數萬百姓站在兩旁鼓掌叫好,我們過去都是山賊啊,老百姓見了咱們,躲都來不及,名聲臭的不能再臭了,什麼時候被人這般愛戴過,這一切不都依仗大首領你的遠識么,總之,我白老大對你是心服口服,誰要是日後對你稍有不敬,那便是和我白老大過不去,和我手中的一對開山斧過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