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婕見楊宗志等人趕著馬隊漸漸轉過了山道,消失不見,她這才牽著那小嬋姑娘走到車廂后伸出的一截木板上,端坐下來,左右現下無事,不如就在這山道旁看看雪景,欣賞一些關中的風土人情,俱都是自己在豐州城和洛都從未見過之色。
朱晃到前面車轅上取了酒壺,坐在道邊的一個大石頭上低頭喝了起來,唐小婕輕輕拉著小嬋姑娘冰涼的小手兒,忽然心頭一動:“前幾日只要自己一碰到她,她便會受驚一般的縮回手去,甚至……甚至只要自己距離她近了一些,她便會不自在的緊,沒料到……今日自己方才無意下牽了她的手,她卻是再也沒搖頭拒絕了哩。
”如此一想,唐小婕不又是開心,又是深深的惋惜,身前山道兩旁有壯麗無邊的山景,這長白山巍峨聳立,如同兩道衝天的屏障將漫天大雪隔成了幾處,山坡上還有許多直挺挺的樹枝軀幹,落葉凋零,只有到了明年開春才能再度生根發芽。
可惜眼前這美好無限的一切,小嬋姑娘卻是半點也看不到的。
她的眼睛盲了,更加不能開口與人說話,看不到美景,也不能將自己的願望說出來,只是孤零零的這麼坐著,消弱的肩頭顯得如此乏人可憐,唐小婕的秀眸一紅,心頭倒是又有幾許希冀,只盼望這趟上山求醫,便能將小嬋姑娘的病根給治好了,這樣她下山之時,便不會好像現在這般孤寂無聊了。
前面山道上傳來一陣馬蹄疾奔的聲音,朱晃坐在山壁下的石頭上,聽了這聲音卻是扔掉酒壺一跳而起,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方才看到那般驚心動魄的馬隊狂奔而來,此刻只要再聽到疾疾的回蕩在山壁間的馬蹄響,腦中便會下意識的冒出那沖面而來的雲朵。
朱晃警惕的站在山壁石道中,魁梧的身子擋住車廂后的兩個姑娘,放眼向前看去,見到不過一會,山壁彎轉過來幾道影子,朱晃看得心頭一松,頓時閃到了石道的側面,只見來的是兩匹色的健馬,馬上各自坐了一個人,飛快的向這邊疾馳而來。
只要來的不是眾多馬隊,朱晃自忖便不必那麼驚恐,閃開山道想要讓來人通過,唐小婕從沉思中被馬蹄響喚回了神,抬頭掃了掃,見到繽紛大雪中,兩匹健馬閃電般來的面前,她與朱晃一樣,只以為是過路的路人,便沒多放在心上,可那健馬飛縱過來后,馬上人用力的拉緊韁繩,馬兒吁的一聲嘶叫,揚起前蹄,再又重重的落下地,如此一來,兩匹健馬前沖的勢頭頓時止住。
馬上二人飛身而下,唐小婕狐疑的掃了一眼,見到當先的是一個二十齣頭的少年,一襲青衫長衣,頭上戴著儒巾,頭巾迎風飄揚,卻是端得飄灑,唐小婕心頭微微奇怪,見那少年落下地后,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便盯著自己身後的馬車掃個不停。
朱晃察覺到來人似乎不對勁,這才晃身站過來,擋在了唐小婕的側面,雙眼盯著來人,那少年走幾步,拱手抱拳正要開口說話,他身後卻飛快的衝出來一個少女,眸子急急的四處亂掃。
唐小婕抿住嘴角看過去,見到大雪落下,逐漸顯出那少女的面容,她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在心頭暗暗的擊節:“好漂亮的小姑娘啊。
”只見這少女紅唇薄面,頭上挽著慵懶的長髻,一襲白色的羽衣,昭顯出鼓蓬蓬的高聳雅胸,嬌軀前凸后翹,曲線玲瓏,可一張臉蛋上卻是眉目如畫,圓圓的芙蓉粉面,彎彎的月牙眉,端得是美貌如花。
任憑唐小婕過去在洛都妙玉坊中見慣了脂粉,乍一看到這清麗無限的小姑娘,竟也忍不住泛起驚艷之感。
唐小婕下意識旖旎的浮想:“今日早上郎君還說什麼百花盛開,原來……原來這世上當真是有一位姑娘,即使是不開顏,不作勢,也能讓人覺得百花盛開的呀!”=============================================寫到快4點了,寫寫睡睡,實在是太辛苦,最近太忙了,貌似出差了反而還有時間些!第四百六十章 望夫 之五放任馬隊沿著山道斜斜向下,如此環繞盤旋的走了半個多時辰,便能看到一片遼闊的草場矗立在山崖邊,山道上還是積雪綿綿,可那草場白茫茫下兀自泛起一絲綠油油的蔥翠,倒還未曾荒掉,沿著山道再向前多走一些來到崖邊,楊宗志才是恍然大悟,原來……這草場的附近有一汪碧藍色的湖水相伴,湖心宛如一面鏡子一般,印出了藍天白雲和山巔上的皚皚雪色。
“天池……?”楊宗志沉吟的嘆了口氣,這天池果然是名不虛傳,只看它聳立在高高的山巔旁,與蒼穹距離如此之近,近到一抹碧藍色從湖水邊徑直伸向遙遠的青藍天際,讓人一時難以分辨,面前到底哪裡是湖水,而哪裡又是天空。
身邊的史艾可和柯若紅一齊歡呼一聲,頓時也被眼前的美景所深深吸引住,柯若紅跨坐在棗紅色駿馬上,旖旎的偏過小腦袋,膩聲問道:“師哥啊,這裡就是天池了?它這麼高,天氣又這麼冷,它怎麼沒有像黃河一樣的凍住呀?”楊宗志搖頭笑道:“這我也不太明白,不過我聽說這碧藍色湖底的最深處,原來似乎是地熱發源之地,人家說這裡多年前本沒有湖水的,後來地熱衝擊融化了附近的雪水,這才匯聚成湖,咱們只遠看它外表平靜,可也許湖底卻又是另一番景象罷了。
”史艾可惆悵的舒了一口香氣,聽了這話心頭又是好奇,又是纏綿,這裡湖光山色之美,竟絲毫不亞於江南天安縣內,煙波湖的浩蕩萬里,只不過一個在南,一個極北,一個詩情畫意,一個卻又是寬廣無垠,同樣讓自己醉在其中。
遙想起當年南派詠樂詩人曾下凡,曾經為煙波湖作下小詩道:“一面鏡湖煙波起,二萬垂柳碧枝落……”史艾可吸了一口濕濕的涼氣,轉頭咯咯嬌笑道:“咳……哥哥,可兒適才詩興大發,決定對湖詠樂一闕,唔……幹嘛,幹嘛這樣子看著人家嘛!”楊宗志本駐馬看著浩瀚的天池,聽了這話忍不住驚奇的回過頭來,盯著史艾可脆嫩的小臉瞧了好幾下,目中盡都是忍俊不的笑意,史艾可被他瞧的面紅耳赤,再加上一旁的柯若紅更是推波助瀾的湊低小腦袋,抵在她的肩頭咯咯媚笑,弄得史艾可卻是緊張了起來,史艾可酥軟無力的嗔了楊宗志一個白眼,轉頭一本正經的吟道:“哼,嗚呼……一面天池遙無邊,兩個丫頭伴兄游,人生歡愉何無路,晨陽雪影如一人!”楊宗志聽得放聲哈哈大笑,這詩句乍一入耳,他便醒悟可兒是照搬曾凡的原句,而且是搬的不倫不類,生硬的套上罷了,不過話雖粗俗一些,但詩句中的情真意切倒是聽得分明的緊,人家曾凡說什麼夕陽醉影,乃是借物詠志,而她說什麼兩個丫頭伴兄游,再說留下雪影如一人,卻是指三人親昵的依偎在一起,在雪堆中恍如留下一個人的影子,轉眼再看看說話時,兩個小丫頭果然靜靜的依偎在自己的身側,如同在身邊盛開了兩朵無限青春艷麗的梔子花,芳香怡人,卻又各自富於不同的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