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芳譜 - 第497節

岳靜頭皮發麻,暗自覺得不妙,卻又存著僥倖,輕輕抑制住自己急促的呼吸,顫聲道:“哪……哪個師哥?”柯若紅呀的一聲,放聲哭道:“就是楊宗志那個……那個壞師哥,岳師姐呀,師哥沒命了,我也……我也不想活了呀!”岳靜的嬌軀晃了一晃,再也顧不得新婚之時不可私下揭開紅蓋頭的古訓,伸手猛地一掀,外面陽光燦爛的壓頭,照射之下,露出她那張粉淚密布的嫣紅小臉來,她來不及去看四周賓客的驚疑面容,而是轉頭急急的向山崖邊看去,見到那裡果然圍聚了一幫人,有男有女,各個神色悲痛,天豐更是不敢置信的呆望自己的雙手,大聲道:“我殺了九弟……?我殺了九弟了?”岳靜大紅吉服下的嬌軀撲簌簌發起抖來,嫣紅的小臉頓時慘白,梅淑芸惱恨的走回高堂上,她見到今日弟子大喜之日,卻是秦東堂帶著手下徒兒來鬧起事來,她本來對楊宗志便沒有任何好感,只覺得這小子嬉皮笑臉的,沒個正經,此刻見到他護著那殺人尋事的妖女跌下山腰,更是心頭暗叫:“這小子活該!”梅淑芸走上高台,對著目瞪口呆的青松道長等人喝道:“尊人,到底今日的大婚還要不要繼續?”青松道長回過神來,對著痴痴獃呆的天豐打了個手勢,便有幾個弟子拉著天豐走了回來,青松道長心想:“今日賓客萬千,雖然發生了這樣不幸的事情,但是為了武當派的顏面,也為了天豐日後著想,於情於理這大婚都要繼續進行。
”他咳嗽一聲,對著知客點了點頭,知客又高喊道:“大婚繼續進行,有請諸位賓客落座!”梅淑芸又皺眉道:“靜兒,你把大喜的蓋頭揭開作甚麼,還不快好好的戴上,你不知道,新婚之前私下揭開蓋頭是……是不吉利的么?”岳靜咬緊自己嫣紅的嘴唇,將那輕齒媚唇咬得紫白一片,嘴角隱隱透出血色來,她聽了師叔的訓話,忽然一跪下地,伸手又將自己頭上繁雜的鳳冠珍珠都取了下來,隨手丟在身後若紅師妹躺著的台邊,露出鳳冠下高高的素髻,她對著梅淑芸和青松道長的位置,磕了三個響頭,再抬起小臉來,秀臉上已是珠淚點點,她猶豫了一下,才哽咽的嬌聲道:“師叔啊,請恕弟子不孝,他……他若還是好好的活在世上,弟子定然心如止水,只敢遠遠的偷偷看他,也會暗地裡祝福著他,不敢再與他有任何的瓜葛了,但是……但是他現在卻是死了,弟子卻已經不能再嫁給他人了,他這一走,將弟子的心兒也帶走了,弟子願意孤燈青衣常伴,出家為他一輩子誦經超度,只盼他來世好好的過著快活日子,再也……再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不如意了,弟子……弟子一生循規蹈矩,對長輩從不違拗,只有這一次……這一次師叔你萬萬不要勸我。
”第三百六十五章 同命 之二江水幽幽,昨夜雨過,今日江上泛起一些渾濁之色,坐在船頭便可以照出自己的影子,倒影忽隱忽現,浪頭打起來時,倒影便被盡數打得支離破碎,過了一會,又重新匯聚在一起,隨著輕輕的波濤層疊輝映。
江面上不時傳來號子和漁歌,此時大江的正中間緩緩的劃過一葉小舟,操舟人是個老者,坐在船尾不時拿出船槳化了一下,舟子便快如離弦之箭,在江面上破開一道水影,只是老者並不著急,劃開一下便又取出口袋中的旱煙,扒拉扒拉的吸上幾口,悠悠的吐出幾口濃煙,在江面上化作圓圈,江風一吹,圓圈逐漸變得扁平,蕩漾開去。
小舟的船艙里空無一人,船頭上……卻是坐了個窈窕的背影,那背影是一身樸素的翠花緊身帆布,洗的微微發白,上面一朵朵荷花和蓮葉的花印倒還可以看清楚,老者抽了幾口旱煙,忽然叫道:“印荷啊,咱們將舟子划到岸邊去,不然今日便載不了客人,回去可不好交代。
”印荷被老者喚醒過來,慢慢轉過頭去,只見到一雙清秀的面容印入水簾中,身前兩隻潔白的纖足浸泡在江水裡,小腳丫在水中一劃一劃,便將自己的倒影化得杳無蹤跡,她聽見身後這聲呼喚,便將小手兒下意識的收了一收,手心間微微光芒閃過,拿著的是一錠足量的紋銀,銀子拿在手中久了,便帶些她的體溫,並不會顯得冰涼。
印荷好端端的將紋銀用一塊碎布裹住,然後無比珍惜的收在懷中,正待起身去趕槳,忽然頭頂一個黑乎乎的東西衝擊下來,落在小舟旁的江水裡,掀起驚天的波瀾,咣當一聲巨響,印荷被嚇了一跳,江水翻滾蘸了她一頭一臉,便是身上緊緊的花衣也被盡數打濕,鼓蓬蓬的箍在了窈窕豐挺的嬌軀之上。
印荷與老者一齊走到舟子邊所,放眼向下瞧去,不見任何東西的蹤影,老者暗想:“莫不是有人惡作劇,扔了塊大石頭下來,險些砸到我們?”他抬頭看了看晴好的天際,見到頭頂突峰迭起,怪石嶙峋,哪裡還能看到一個人影,再說了,這裡……這裡是大名鼎鼎的武當派道爺們的地盤,老者二人只是些尋常的船夫,更加不敢惹事。
老者將旱煙袋收好在背後,渭然嘆息道:“印荷啊,咱們還是快快離去罷……”話音未落,身前的印荷獃獃的盯著水面,忽然呀的一聲嬌喚了出來,老者也垂下頭去,見到水面幽幽,慢慢的浮出一個人影,仔細看清楚,原來這是個畫像中才會有的女子,輕眉遠黛,眉頭緊緊閉住,小臉失色,卻是一臉病態,那女子全身浸泡在江水中,髮髻劉海便服帖的粘在額頭上,看著好不旖旎生輝,彷彿熟睡的仙女。
兩人再向下看去,才看到那女子一聲青色的錦衣,潔白的長裙隨著水波蕩漾,身下卻是有一隻小手兒,緊緊的握在另一隻大手當中。
老者看的一呆,恍惚的察覺到什麼,猛地道:“快撈起來,這姑娘的身下還有一個人。
”印荷一個機靈的醒悟,與老者一齊手忙腳亂的用船槳把那姑娘撥拉過來,印荷蹲下身子,小手用力的一提,竟然提不起來,船身向一側微微傾斜,老者常年生活在江面上,見識自是不凡,他左腳向另一側的船身一蹬,小舟立時恢復平衡,印荷才吃力的將那女子從江水中拉了上來。
印荷拉上那女子,急急的嬌喘了幾口氣,這才發現原來那女子的一隻手被另一隻大手死死的握住,她拉住這兩人的手心中間,用手儘力的一分,這兩隻手竟然絲毫也分不開,彷彿被嵌入在一起了一般,印荷無奈之下,只得又循著那隻大手,用力的拉扯著船下掛著的人。
這人顯然不是先前女子那般的嬌小柔弱,只從背影看上去,一襲藍色的戎裝,身材卻是極高,印荷對著那背影看了幾眼,不覺心頭咚咚咚的亂跳幾下,她止住自己的胡思亂想,再用盡全力的拉了好幾下,那人也是上不了船面。
老者也走過來幫忙,兩人一個抬手,一個抬腳,費盡全力才將那背影拉上小舟,印荷脫力的坐在船舷上,呼呼的嬌喘不已,本已濕透的花衣更是隨著一起一伏的喘息聲,在她胸前泛起了驚人的波瀾。
印荷用手擦了擦自己額頭上晶瑩的汗珠,又和老者一道將那背影翻了過來,那人一翻過來,小舟頓時又失去平衡,在江面上左搖右晃的打圈,印荷與老者腳下透力,控制住小舟的方位,然後才好整以暇的垂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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