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幼梅迷茫間幽幽的醒來,卻是聽著一陣緩緩的吱呀吱呀的韻律聲音傳入耳中,她心頭忽然驚了一驚,攏身收束起來,急切的垂頭看去,才見到自己衣著完好,正是舒適之極的躺在一個小床上,身邊悠悠的晃動著,她轉眼四顧看去,才發現這裡竟然是一個小小的船艙中,自己此刻躺在這船艙的唯一小塌中,身邊窄窄的只剩下圓圓的小桌子。
費幼梅想起之前的事情,忽然心頭又一緊,卻想四顧去找,找那站在大雨中騙自己說去喝酒的那人,這小船孤寂的左搖右晃,彷彿行在水上,那人的身影卻是見也未見。
費幼梅想起自己聽到他說起過去的淵源,不知聽到了哪裡,便又沉沉的昏睡了過去,這之後的事情便再也不記得了,現在自己醒來,那人不見蹤影,顯然是獨自離去了。
費幼梅只覺得心頭空落落的好生難受,彷彿少時遺落了最最心愛的玩具,又彷彿懵懂時刻讀了述說別離的詩書,眼淚止不住的便想滴落紅顏。
她暗自摸了摸脖頸間掛著的紫玉符,那紫玉溫涼,透入心間,正在這時,她忽然聽見船艙外傳來個渾厚的嗓音笑著說話道:“老人家,此去江北可要多久時間?”接著另一個蒼邁的嗓音,操著難懂的方言回答了起來,只是這會費幼梅已經聽不真切了,她乍一聽到先前那渾厚的嗓音,如同失明的人兒猛地找到火焰一般,便想喜極而泣,忙不迭就要爬起身子來,出去看個究竟。
只是她面紅耳赤的朝著自己打量了半晌,發現自己渾身上下酥軟般的顫抖不已,只得又重新吸氣了好一陣,才勉強平息住心頭的喜意和旖旎,腳步悠悠的走了出來。
抬頭一看,此刻自己正身處兩岸大山的江水之上,天空重又放晴,日光暖融融的照射在身上和江水上。
江水滔滔,時而泛起驚天的大浪,費幼梅常年都居住在冰雪不化的長白山上,何曾在這等浪滾滾的大江上呆過,她只站了片刻,便有些頭暈目眩,身子站立不住,便往一側倒去。
身邊伸出一隻手來,輕輕的扶起了她,費幼梅湊著杏眼看過去,見到那人身著一身藍色的儒衫,頭戴方巾,面龐看著極是俊逸,她臉色幽幽的一紅,517z小嘴訥訥的張了張,卻又說不出話來。
楊宗志見到費幼梅搖搖晃晃的走出船艙,身邊一個大浪打來,小船便有些晃蕩,費幼梅受不住這等力道,整個妙曼的嬌軀都倒向了船邊。
楊宗志伸手一扶,便將她穩穩的定在了身邊,身後那老船家忠厚的嗓音呵呵笑起來道:“夫人……你可醒了,前幾日來公子爺好生擔心你,一路都對你照顧的緊。
”費幼梅聽到這句“夫人……”,卻是心頭急顫,頓時如同飲了竹葉青烈酒一般的兩腮酡紅,便是嬌嫩的眼暈中,都彌盪起了酥人的醉意,她聽著老船家說起楊宗志何等關心照顧她,卻是低低的垂下了小腦袋,將整個螓首都恨不得埋入了高聳的胸脯中,躲起來不讓人看見,只是心頭兀自甜蜜的四溢,又是怎麼止也止不住。
楊宗志趕緊咳嗽一聲,暗自放開了費幼梅,轉頭伸手一指遠遠的山頭,換開話題道:“老人家,那個山頭是不是叫作烈女峰,有個故事說的是舊時有位烈女,丈夫北征而去,那位烈女日夜站在山頭上期盼著丈夫得勝歸來,卻總是一點消息也沒有,直到……直到有一日,同行的村民們大多都安然歸來,只有那烈女的丈夫依然音訊全無,旁人都自勸她,說到你丈夫定是已經戰死沙場了,只有那位烈女不信,偏偏千年如一日般痴心等待,身子便化作了這塊岩石的,對不對?”費幼梅低垂著腦袋,躲在他的身後,聽著他說起這古老的故事,她心頭又是悵然,又是羨艷,偷偷的斜睨了楊宗志一眼,暗自旖旎的道:“若是……若是我也嫁了位夫君,也……也定會像那位烈女一般,日夜盼望著親人,千年站成瞭望夫石的呢。
”那老船家一邊呼呼的撐船,一邊呵呵的喘息笑道:“公子爺說的不錯!”楊宗志低頭見費幼梅依然不言不語,知道她性子高傲,方才被那老人家誤會,便有些放不開手腳,他又指著另一處山峰,道:“老人家,那裡……是不是叫作許願石,嗯……傳說女媧補天,用盡了人世間的五彩石,最後只剩下一塊拇指大的五彩石,這塊石頭被女媧隨手丟在這山峰之上,後來經歷千年便有了靈性,一旦人們有了心愿,只需要對著它暗暗祈禱,這石頭便能幻化成為人形,替每個祈禱著完成他們的心愿,古老相傳,這法子百試不爽,對也不對?”那老船家在身後哈哈大笑道:“公子爺果然好見識啊,說的半點也不差。
”楊宗志微微一笑,低頭看下去,見到身下本是顫巍巍躲避著的費幼梅,此時竟是偷偷的雙手合十,對著那許願石的方向暗暗禱告了起來,瞧著她俏麗的小臉上,此刻一片虔誠,倒也煞有其事。
費幼梅偷偷許過了心愿,暗自抬頭偷瞥楊宗志,見他對著江邊的風景彷彿看到痴了,她心頭暗自一松,慶幸自己的動作未被他察覺,只是她忍了好一會,終是忍不住,又抬起頭來,彌盪起嬌痴無限的神情,怯怯的嬌聲道:“喂……你……你怎麼會知道的這麼多?”楊宗志緩緩低下頭來,對著費幼梅奇怪的凝視一番,才嘿嘿笑道:“我信口胡編亂造,只是用來騙人的,怎麼……怎麼這你也相信么?”他嘿嘿一笑,便又轉身進了船艙,只留下費幼梅一人孤零零的對著山頂許願石痴痴的發獃。
第三百二十三章 同行 之一夜半的時候,江風伴著浪濤吹來,徐徐的帶些溫馨的暖意,從船艙側壁的窗帘看出去,只能見到迷茫間天地共泛一色,蒼穹,遠山,江水都是幽幽的深藍,波浪輕輕的湧起,蕩漾著小船一左一右的晃動,人在上面便感到搖籃一般的甜蜜。
天色寧定,小船的艙外掛起了幽幽小燈,此刻江灘上似乎泊滿了小舟,從這小小的窗帘看過去,便只能見到星星點點的漁火,遠望著恍惚是天空中的璀璨星光,讓人一時不知到底是處在江邊,還是身處天庭。
費幼梅將俏臉邊的窗帘拉得更大一些,這樣看出去視線便又寬廣了許多,只是她神思不屬的看了一會,便又……便又偷偷的轉回頭去瞥那小小船艙的一角,楊宗志正蜷縮在那裡,彷彿酣睡正香。
費幼梅見楊宗志一動也不動,似乎是睡得熟了,才暗自砰砰心跳的道:“這船艙這麼小,他……他怎麼就睡下了?”想起這個小小船艙裡面,充其量也就能容納兩個人並排躺下,而且這兩人還必須得手臂貼著手臂,擠在一起,否則便再無寬裕。
幽幽夜色下,費幼梅一貫冷清的嬌小臉龐紅了一紅,暗自透出陣陣脂粉香味,她悄無聲息的將側坐發麻的美腿稍稍向楊宗志的方向伸直了些,腳尖輕輕碰到圓桌上,發出叮的一聲細微脆響,這聲脆響極低,若是在平素,只怕不留心根本聽不見,但是眼下這一聲,在費幼梅的心頭不吝於幾面銅鑼咣咣大吵,吵得她心跳更疾,無論怎麼吸氣,也渾然抑制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