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響風鈴 - 七十七ρō18aв.cōМ

弈清很快就發現了風鈴兒的異樣,她雙眉緊鎖,面色慘白,連唇色都淡了幾分,額角還有冷汗劃過,顯然是深陷夢魘。
正當他想著要不要外力叫醒她的時候,風鈴兒睜開了雙眼。
在那雙灼亮的眸色里,弈清欲要安撫的手突然就頓住了。
他莫名想起在很早之前,醉雅閣內,那些或自詡風流,或瀟洒縱情的富家少爺們在瞧見花魁清羽的那一刻,總是迷醉的喃喃道:眼明正似琉璃瓶,心蕩秋水橫波清。
個個都像是能從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看出情意來似的。
弈清也曾仔細端詳過,最後不免對這些自視甚高的公子哥嗤之以鼻。夲攵jǐāňɡ洅po1⑧ga.čõm韣鎵更新僆載 綪収藏蛧阯
再好看也無非是個能視物的琉璃球,哪來的媚春秋水。那些人不過是一廂情願,稍微給點好顏色,便自顧自的認為那雙眼裡含著愛意。
再後來,他對風鈴兒有了幾分不可說的心思,也暗戳戳的觀察過她纖長眼帘下的朦朧神色。
很可惜,他從未在那雙空茫的眼睛里看到任何濃烈的感情,她似乎有意將情感壓制一般,面對很多事都淡淡的。
而諸多情緒中,他更是找不到跟任何一點和情愛類似的。
對此,他不僅更加嗤笑那些附庸風雅自欺欺人的公子哥,也越發堅定自己即便有了情愛也能沉著理智,絕不會妄想。
他一直這麼堅信不疑,直到現在。
女孩的眼睛不再空茫,紫紅色的日落透過鮮紅的樹葉,掉進她的眼中。
那裡面交織的…是濃烈的愛恨。
太鮮明了,鮮明到…弈清想自欺欺人都不行。
她視野里滿滿當當的裝著那位葯谷醫師。弈清不管她與那個人究竟是舊識,還是認錯了相似的人,他只知道他不願看到風鈴兒用這樣的眼神看向旁人。
他半跪在地難以自抑的抬手,遮住了她的上半張臉,擋住了她的視線,同時語帶排斥和噬心的嫉恨,對微長生不悅道:“說出你的條件。”
——
天色漸晚,微長生最後只說了句:“明日詳談。”便回屋了,臨走前讓那個小少年給他們安排住處。
越茹靈本來想追上去,但被攔了下來。
有才能的人大多有幾分傲氣,葯谷的人也不例外,小少年一句:“想治病就明天來,不想治就可以離開了。”打消了越茹靈衝動的念頭。
越茹靈背起狀態不佳的風鈴兒,跟在小少年身後。他們有求於人,目前只能靜觀其變,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們人多,又分男女,少年特意找了兩個緊靠著的木屋給他們落腳,從外面看似荒廢許久,隱隱透著股陰涼氣息,內里卻是相對乾淨整潔。
一路上幾個人不動聲色的套著話,相比較微長生,小少年明顯是個話多的,或者說…
風鈴兒趴在越茹靈背上清楚的看見了少年紅透的耳根。
或者說,他單單對越茹靈知無不言。
從少年口中,他們知曉這些空屋都是渴望入世的師兄姐的住所,他們下山後一去不復返,房子也就空下了,但是留在這裡的人有空都會來打掃,有期盼他們歸來之意。
還知曉外面那片霧是這座山上的一株名為萬里香的草藥形成的,其花粉有致人昏厥的藥效,葯谷後繼者代代精心播種養護,萬里香蔓延萬里,便成了如今的濃霧,他們稱其為纖凝,算是天然的屏障。
最後知曉,那個沉默寡言的男子名喚微長生。
越茹靈看著少年自在的模樣,多嘴問了一句:“你們就不怕我們是壞人?”這麼輕易就留他們住下,若他們心有歹念,半夜屠盡整個山谷,他們哭都找不到地。
聞言少年笑了,是一種與年齡不符的傲然的笑:“葯谷可沒你們想的那麼好欺負。”
夜間,越茹靈和風鈴兒早早睡下了,尤其是風鈴兒,身心俱疲睡得極沉,越茹靈沒敢睡那麼深,抱著風鈴兒淺眠,警覺著外界。
另一面,周或和弈清暗暗爭搶著唯一的床鋪,弈清明顯心不在焉,讓周或佔了去,弈清沒那個心力計較,拼了兩張凳子,準備對付一夜,臨睡前,他實在按耐不住,道:“微長生那人,你多加留意。”
“什麼意思?你發現了什麼?”
弈清煩躁的抓亂散開的頭髮:“沒什麼,希望是我看錯了。”
之後無論周或怎麼追問,弈清都閉口不言。
雞鳴時分,四個人陸續起床,這裡面只有風鈴兒睡足了覺,其他幾個都有些萎靡。風鈴兒驚奇萬分,還偷摸的問越茹靈,是不是趁她睡覺,他們熬夜集議了。
吃過早飯後——早飯還是他們上山時帶來的乾糧,又是那個小少年過來領路。
這次他們前往的方向不是微長生的住所,而是位於葯谷中間的那棵古樹下,樹葉鬱鬱蔥蔥,隱約透著耀眼的金色,走得近了才發現那些樹葉宛如翡翠,雖不及翡翠濃綠,但比翡翠剔透。
周或夾住一片正在掉落的葉子,指尖摩擦,依舊是薄韌的質感,鼻尖也是植物的清香,似乎除了顏色外與普通樹葉相差無幾。
前頭領路的少年提醒道:“朝暮樹的葉子碰就碰了,無所謂,其他的草藥還是少接觸為妙,有些見血封喉,我可不想給自己找活干。”
繞過大樹,後面是一座比旁的木屋都要大的房子,依舊是木製,弈清對珍奇物件敏感,一眼就看出這屋是由黃花梨所築,且不論數量,單是用料就已然不菲。
順著大敞的門戶往裡瞅,滿牆的葯斗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刻了字,有些還一個格子兩種藥材,看來葯谷所有炮製好的藥材都存放在這了。
微長生正捧著醫術研讀,見他們進來,先是掃了一眼風鈴兒,放下書轉而盯向越茹靈:“治病可以。”
越茹靈面上不覺,心頭一松,她問到:“條件呢?”
微長生斂去眼底的神色:“你留下。”語氣平淡的像是在說:今天天氣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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