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響風鈴 - 二十五

路上,弈清詢問被偷物品的細節:“越姑娘丟的是約兩指長寬的玉質長命鎖,小師妹丟的是銀票,都丟了幾張,什麼面值的?”
風鈴兒頓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糾正一下稱呼,但瞧弈清本人又太過坦然,她又不好多說,只能順著道:“五十兩的四張,一百兩的兩張,五百兩的一張,還有…一封家書。”
這些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若在鄉野生活大概也就夠上一生富裕不足,溫飽不愁。
若放是在京城,也不過就三間柏湘閣的廂房或是琉璃坊的一件金飾罷了。
對弈清來說更是小錢,他平時打賞下人,也不止這個數了。
為了這件事奔走,他都嫌累贅,但是…
弈清瞄了一眼越茹靈。
但是被偷的東西裡頭,有美人的玉石,性質就不一樣了,欠下一點微不足道的人情,能博美人一笑,這買賣就很值了。
“銀票上可有自家私印?”
風鈴兒搖搖頭:“是官家的,無私印。”
弈清收起摺扇,點點額頭:“官家的?可以再去銀票務問問?”
越茹靈不太了解山下所謂的常識,問道:“銀票務?為何?”
面對美人,弈清自然有問必答:“各個錢莊發放的銀票都不一致,也不互通,廖曲離京城較遠,所以只有一所京城銀票務,其餘的大多都是其他商團的錢莊,廖曲人也不習慣用官家銀票,所以大多去換銀子的要麼是官家發放的奉銀需換,要麼就是如小師妹一般,是外地而來的人要換,再就是那偷盜之人了。”
越茹靈點點頭:“原來如此。”
他們去過最後一家典當行,依舊沒有長命鎖的消息。
風鈴兒在門口看弈清在那裡長袖善舞,成功的讓老闆留心長命鎖的下落。
他們轉道去了銀票務,說明來意,想問今日可有人來換過銀票。
慘遭拒絕。
他們站在銀票務的門口面面相覷。弈清倒是沒感到什麼意外,他低笑:“果然沒那麼容易。”
越茹靈浪費了一天,卻沒有半點有用的消息,不免有些沮喪,聽著弈清像是說著風涼話,煩躁的回懟:“那你還信心滿滿的過來,我當你有妙招呢!”
弈清笑看女子氣紅的臉頰,解釋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走吧。”
回客棧路上,他們特意走的小路:“越姑娘先先別著急,銀票務畢竟是朝廷的,自然不會輕易泄露消息,如果誰來問都可以,那豈不是亂了套了,所以要智取。咱們此行的目的並非是問,而是偷。”
“偷!?”越茹靈驚呼。
弈清將摺扇抵在越茹靈形狀好看的上唇:“噓。”
越茹靈捂住嘴:“如何偷?”
弈清搖頭晃腦的收起摺扇:“在下武功不高,行走江湖,身邊少不得有幾個暗衛,在我們進去的那一刻,暗衛就溜了進去,所以且安心等待,夜半時分就會有結果了。”
越茹靈又問:“那為何不一開始就派人進去偷?”
“越姑娘,你當所有人都有如你一般踏雪無痕的輕功嗎?白日人來人往又看守極嚴,哪有那麼容易潛進去,晚上賬目又會藏起來,不容易找。所以這時候就需要我們當明面上的誘餌,吸引一部分人的注意力,讓他順利摸進去,其他的,就看暗衛的了。”
既然弈清這麼說了,他們現在也沒別的好辦法,只好先回了客棧。
周或已經在樓下木桌旁等著了。
見幾人進來,他倒上茶水,又摸出一兜子飴糖遞給風鈴兒。
“師兄你這邊進展如何?”
周或搖搖頭:“晏縣令只說會留意一下,儘早破案,但並不同意搜查進出城門的百姓。”
“我們這邊也沒有頭緒。”說著越茹靈拿起茶盞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風鈴兒眼尖,瞧見越茹靈手腕處有細細的紅痕,故作驚訝道:“師姐,你受傷了?”
“咳!…嗯?沒有啊。”越茹靈差點被這一聲嚇嗆到,迅速喝下口中的茶水,回道。
風鈴兒扒開越茹靈的袖口,露出潔白如玉的皓腕,上面有一圈一圈細如髮絲的紅色痕迹纏繞其上,為越茹靈平添了幾分凌虐的美感。
“師姐你看。”
越茹靈也是一驚,搓了搓,紅痕依舊在,並沒有消掉,但又不痛不癢,就像刻在皮膚上一樣。
越茹靈:“這是什麼?”
周或隔著衣服抓住越茹靈的小臂,仔細查看。
“不像被抓過,更像是細線勒的。痛嗎?”
越茹靈搖搖頭。
弈清在一旁:“不明來歷?以防萬一,還是去找大夫看一下吧。”
越茹靈也懷疑是有人下毒,當即從懷裡掏出師父給的解毒丸,吞了下去。
又遞他們每人一粒:“我們幾乎是同吃同住,不排除你們也中毒的可能。”
風鈴兒苦著一張臉咽下藥丸。
他們風風火火的要去醫館,風鈴兒不太想折騰,正準備留在客棧等他們,就被越茹靈扛走了。
“你別鬧!身體比我弱多了,我都這樣了,你不去看看我怎麼安心!”這麼說著,也不顧她反對,扛起來就走。
幸虧走的都是巷子路,不然風鈴兒的臉都要丟光了。
扛了一路,顛了一路,等越茹靈放她下來的時候,若不是靠著牆,怕是都起不來,同時胃裡還一陣陣翻騰。
“師姐!唔!下回我自己走…吧…唔。”
越茹靈面色嚴肅:“你身體越發不好了,明天和我一起練劍吧。”
“……”哪來的因果關係啊!
“師姐,我們先進去吧。”
可能是臨近黃昏,醫館里冷清的很,越茹靈拉開袖子簡單的說了一下。
留著山羊鬍的老大夫探脈,觀舌,沉思了好一會兒才道:“這位姑娘的脈象平和有力,不浮不沉,舌淡紅苔薄白,身體並無不妥。”
“那這腕上是何緣故啊?”越茹靈問。
老大夫想了想,讓葯童拿了一罐藥水過來,淋在越茹靈的手腕上。
“可有刺痛灼燒感?”
越茹靈仔細感受了一下:“沒有。”
“非中毒,非外傷。應是正氣低下,外邪入侵,老夫給你開兩幅葯,回去吃了就好了。”
這個醫等同於沒看。
風鈴兒也被逼著把了脈,同沒有什麼問題,頂多有些氣虛,大夫給開了一大堆補氣養血的葯。
越茹靈則是拿了兩幅強身健體的葯。
路上越茹靈問風鈴兒:“你手腕給我看看。”
風鈴兒依言拉開手腕,上面光潔白嫩,沒有一絲紅痕。
“真是奇了怪了。”
弈清說:“可能這地方的大夫見識不多,我寫封信讓我府上的醫師過來看看。”
周或也擔心越茹靈,就緊跟著說:“那就有勞弈兄了。”
夜幕時分
他們一致在周或房裡繼續商討。
“師妹,你手腕上可碰過什麼東西?”
越茹靈搖搖頭,“我一路都拎著買的東西,旁人只會碰到肩膀,不會碰到手腕。”
周或屈指敲擊桌面,弈清也收起了摺扇,越茹靈皺眉回想白日種種,風鈴兒蜷縮著努力降低存在感。
小小的客房竟是一時無話,窗外的打更聲在寂靜的夜裡回蕩。
“咚咚。”
窗戶框傳來敲擊聲,隨即有人翻窗進來。
弈清阻止齊齊拔劍的幾人,道:“慢著!是我的暗衛。”
一身黑的男子遞給弈清一張薄紙,又悄無聲息的跳窗出去。
弈清展開紙張,手掌大的宣紙上密密麻麻的寫了一堆字。
“這是今日銀票務兌換銀子的名簿。”
小小的紙片記錄了很多信息。
弈清大致掃了一眼:“換銀的有五人,兩個本地的,三個外地的。”
他將紙片放到桌子上:“本地的都是衙門裡的,不做考慮。外地的……有一個南疆那邊的比較值得懷疑。”
周或點點桌面:“何意?”
弈清抬眼看了一眼周或,又看向越茹靈,暗暗嘆口氣:“首先,這幾人換的銀票都為十兩,二十兩,只有南疆的換了一張五百兩的,其次南疆人又怎會有京城銀票務的銀票,未免太過可疑了,再來醫師查不出的病症,或許本身不是病,而是南疆邪術。”
周或停了敲擊的手指,深縮眉頭:“你是說,蠱?”
弈清展開摺扇:“未必沒有這種可能。”
這時越茹靈握拳敲擊手心:“你這麼說,我就想起來了,我手腕處綁的就是長命鎖。”
周或猛得轉頭看向風鈴兒,視線下移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胸脯,頓了兩秒,又紅著耳尖看向別處:“小師妹,你身上某處是不是也會有那紅痕?”
這話說的隱晦,但是眾人皆知其意。
越茹靈焦急的要領風鈴兒去另一個房間查看。
弈清倒是滿臉興味的看著周或,狐狸眼微眯,手裡的摺扇啪得收了起來。
弈清當真是沒想到,這周或心悅之人並非是越茹靈,反而是那個不起眼的小師妹。
真是…【各有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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