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途(高幹) - 085扯大旗

張玫玫見他笑著過來,心下就有點惴惴,不由得挽緊了二叔的胳膊,還學著二叔的樣子淡淡地回應了高誠。她想就這麼混過去,偏高誠不叫她如意,還偏要扯走二叔,“小嫂子,我同領導說幾句話,你一個人?”
這話叫陳二瞄了他一眼,低頭輕聲地同她說道,“我去一下,你一個人能行嗎?”
比起高誠的話來,兩個人的話差不多,可在她的耳里二叔的關心是真真切切的,高誠的話卻讓她的心高高懸起,讓她怎麼也靜不心來,盯著高誠的後背就有點兒想戳他的背,心裡想著怎麼就有這麼個討厭的人,非得叫她覺得自個兒對不住二叔。
是的,她一貫來不想自個兒擔責任的,也不想叫別人喚起自個兒的愧疚心來,他這麼一個人一出現就跟著她身上那層光鮮的皇帝的新衣就被點破了,讓她從同二叔的甜蜜里清醒過來——然而她並不想清醒,卻被時時刻刻提醒著她做過的“壞事”。
她一眼望去人都不熟,但人不熟沒關係,因著她是二叔的妻子,自然有人上前捧哏的,就算不給她面子,也得給二叔面子。
她也不需講些什麼,就有人識趣在她跟前提些趣事,惹得她微微含笑,也跟著湊趣說上兩句,到也裝相得可以,念書時還當過學生代表發言的,她自然不悚這個場面,又有人捧著她的,自然沒一會兒就如魚得水了。
自然,也有些人對她這樣兒年紀輕輕的就嫁給陳二這樣一方為主的,難免有些異樣的眼光,張玫玫就權作沒看見,要真為著這些事而生氣,她哪有那麼個力氣。
待二叔回來,又沒見著高誠跟著過來,她面上的笑意就更深了,縴手挽上二叔的胳膊,仰頭甜蜜地同二叔說道,“二叔,她們說話真有意思,我聽得挺有趣的。”
陳二往幾個人面上淡淡掃過,面上溫和,語氣更是溫和,“你覺得有趣就好。”
剛才圍著張玫玫的幾個人都是部門要員之妻,也都是前頭那位被送進來了以後而上位的,又新跟領導,自然就想在新領導跟前得個熟臉的,更或者枕頭風的功力都是曉得的,且這位新領導娶的這樣兒一位小妻子,自然這枕頭風就更厲害的。
“我聽說還沒有畢業呢。”
當然,這人一走嘛,就自然給人添了話題,幾個人還壓低了聲音。
“是呀,也不知道是怎麼認識的。”
“哎,指不定早就認識了。”
“胡說什麼呢,人家屋裡頭的事,咱們管得著嗎?”
大家面上一尷尬,都拿過飲料喝著,都當作個個兒的都沒聊過話。
等大家都落了桌,上桌位兒自然還是有排位的,就五個兒小長老就坐在首座,同他們的妻子到穩穩地往上一坐,一桌上就只有九個人,高誠嘛沒有女伴,正位兒就是陳二的,這都得論資排位,他是一把手自然就坐在那裡——張玫玫是沾著他的光,也跟著往正位上坐了。
這一桌上的人,都比陳二大上一些,先前說過了,在仕途上論起年紀來,陳二是年輕有為的。但添著張玫玫這樣兒更年輕的面孔,真就是一對夫妻真是別人目光的焦點。
席一開,陳二來個祝酒詞,拉開了晚宴的序幕。中國人的文化,於吃上很是講究。
張玫玫跟著站起來,面上努力保持著微笑,同二叔並肩站在一起,手上也端著酒杯,待二叔祝酒詞講完后喝酒,她也跟著喝酒。
二叔手上的白酒盛在小小的酒杯里,還是個滿杯的,張玫玫站在他身邊還能聞得到濃烈的白酒香味兒,濃烈的香味熏得她微微臉紅——她也將自個兒的酒杯遞到唇瓣間,裡面盛著的是啤酒,學著二叔的樣子也是一口乾。
她不至於喝點酒就醉,中午同李娜一道兒吃火鍋還喝過冰啤酒呢,喝了兩杯也沒事兒,火鍋配冰啤酒可真是味道好——這晚上的還跟著喝起來,才喝了一半兒,握著酒杯的手就讓二叔給握住了。她還睜圓了眼睛。
惹來同桌人的善意輕笑,她當下就紅了臉。
“小嫂子,咱們領導要幫你喝呢。”
這是高誠,總是陰魂不散的,就坐在她對面。
他一出聲兒,就讓她心頭微跳,還強自鎮定地鬆開口,看著二叔替她把酒喝完了,這臉上就紅得厲害了,被二叔拉著坐下,她驚覺這桌上的人都看著她——且不止這桌,她覺得所有的人都注意著她,讓她頗為不自在。
“玫玫麵皮薄,你別鬧她。”陳二示意人上來給張玫玫換了杯子,又給她添了飲料,“別理他,他就是個渾的。”
張玫玫覺得壓力極大,不光是別人盯著她,還有高誠,最讓她在意的自然就是高誠,明明她知道當著眾人的面,他不會有什麼特別過分的舉動——可她心裡頭虛呀,就覺得格外煎熬,好似一下子就要被二叔曉得她的秘密了。
“嗯。”她輕輕應著,又不想顯得太突兀,當著大家的面兒,朝高誠看過去一眼,要是老躲著視線才叫人察覺她這邊有事兒,笑得甜甜的,“嗯,我知道的。”
她這一說“知道”,就惹得桌上眾人都跟著笑起來,跟著就打趣起高誠來,氣氛一下就炒熱了起來。
身為這場酒會的最中心人物,敬酒自然就是擺著的,陳二酒量好,自然就喝的是白酒,也不用他自個兒提著白酒,自然有大秘,他曲起的胳膊里挽著張玫玫纖細白皙的手,一桌一桌的敬過去,他過來敬酒,各桌上的人自然就給面兒,也不要求怎麼敬酒的,就一杯兒敬一桌的人。
好歹也有十來桌,本來要擺在小食堂,可這樣兒也不好,小食堂都撤了,到也不好再弄個出來,這於影響上不好——還是高誠給出的主意,就尋個私人的地兒,這便是他私人的地兒,擺個十來桌沒有什麼問題,就這麼定的。
也不去私人會所,如今上頭的那位就非常有要求,於這事上就少點兒。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這都是正常的事兒,往自家的地兒請個人吃飯,也不用公款,自個兒出的錢,自然就少些話,還能珍惜自個兒的羽毛。
酒足飯飽,在任上的都是酒足,不在任上的都是飯飽,向來是如此,你一句我一句的,酒桌上嘛一下子就把距離給拉近了,也有以能進這樣的酒宴為榮,平時都是高高仰望著的領導,雖看著溫和親切——也沒有個具體的印象,就是個粗略的大概的。
等今兒這麼過後,就真確定了領導的溫和親切,還爽,喝酒爽。
哦,還有個年輕的妻子,真年輕。
年輕的妻子於仕途上是個風險,這是眾所周之的事。
到了高位了,真娶個年輕的妻子,別人都得在心裡頭問都怎麼回事的,特別離婚又再婚的,就能聯想到為人上去,於這個人給別人的印象就不好,指不定能叫美色沖昏了頭腦,一旦留了這麼個印象,就於仕途上也不好走。
印象嘛向來就是刻板的,妻子是什麼樣兒的,就能聯繫你的私德,私德有虧,到底是容易叫人詬病的,沒見著那一位便是第一夫人有了什麼事兒,也只能往精神病送嘛——對,這事兒也就傳了個影影綽綽,誰也不敢問到上頭那位跟前。
但陳二這情況不一樣,是早離婚許多年了,這前妻都再婚的,才娶了個年輕的妻子,自然有著正當性跟穩定性的,不似這桌上的還有一位兒,年輕時靠著岳父家上位,等後頭岳父家不行了,就趕緊著就撇了關係,裝得跟個不沾什麼事的正經人一樣。
那人就是高誠。
偏他下手比起一把手來還要雷厲風行,一出手就把周鋒給逮了,檢察院那裡都起訴了,聽說還被一把手好一頓訓斥的,就讓人想拱著他下來——
張玫玫飲料喝多了,有些憋得慌,就去了衛生間,剛要推門出去,就聽見了腳步聲,聽見腳步聲也沒事兒,她就聽見來人提起了高誠,還有她二叔。
這要推出來的手就瞬間停住了,她想聽聽別人怎麼說她二叔,眼見著窗子還能推開,她就利落地撩起裙子,整個人就借著馬桶的高度,一下子就從窗子翻出去了。
窗下種著花,花還沒開,她就躲在窗子下,縮著脖子往裡頭聽。
“哎,你別亂說,要萬一有人,叫人聽去了還當我們家的同領導過不去呢。”
“沒有人的,哪裡會有人?”
那人說著話就過來看看窗外,也得虧張玫玫縮得矮,才沒叫人發現。
“也就你多心,真沒人,哎,這世道真是世風日下了,歪風邪氣總不能看著漲起來,雖然說是婚姻自由,可也不能由著那些人真把婚姻自由當個標杆了,另立起自個兒尋求婚姻自由的大旗來。我都調研過了,張主席,這事的風氣真不能漲,我瞧著那些年輕的幹部們都有著不一樣的心思呢,長此以往,於我們保持工作上的穩定性極為不好,也容易讓我們幹部們的名聲污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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