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途(高幹) - 174

方西白開著車開出五星大酒店的地下停車場,不由就同坐在副駕駛座的張玫玫說道,“有錢可真好,一晚都得128888的錢,我有時候一年都掙不了這個數,人家一晚上就花出去了,真叫人羨慕。”
張玫玫自己沒掙過錢,也算是自己掙過錢,就是打工的那些錢,還給二叔說了要給二叔挑領帶呢,至於別的錢,一貫是父母給的,雖沒掙過錢,但對於還是有點兒印象的,也跟著唏噓起來,“都差不多好幾年的學費跟生活費了。”
方西白笑著道,“有沒有想過當經紀人呀?”
“畫家的經紀人嗎?”張玫玫搖搖頭,“我連人家畫的什麼東西什麼意境都看不出來,沒有藝術的修養,哪裡做得了。”
方西白笑得很大聲,“說什麼呢,哪裡就需要懂這些了,想想你的身份,你要是把捧哪個人,哦也不用說出口,只要表示你對哪個畫家的作品喜愛,恐怕就有人將畫家給捧起來了。”
這說得張玫玫不由心下一驚,“不至於吧,我喜歡有什麼用,難道就因為我喜歡,就有資本能跟著捧嗎?有這簡單粗暴的事嗎?”
方西白一笑,“也是我想簡單了,你說得也對,沒有這麼粗暴簡單的事。”
不過,她稍一頓,“我跟你說真的,你得防著這些事,有些人走不進領導的路子,就想著走夫人路線,你不瞧著好些個都是……”
“西白姐,我知道了,謝謝你。”張玫玫謝得很真誠,真把方西白當了朋友,“我不想給老陳帶去麻煩,他的公事,我的就是些私事兒,就不想牽涉到他。”
方西白騰出一隻手來朝她豎大拇指,豎完后又將手放回方向盤上,“其實吧就是有時候一件根本不值當的小事,就成了突破口,讓你防不勝防的。”
她露出比較沒見過世面的表情來,一副敬佩地看著方西白,“西白姐你好懂哦,我一點兒都不懂。”
方西白嘆口氣,“我也不是突然就懂的,也是經了事後才懂的。”
張玫玫頓時就好奇了,只她還有點遲疑地問道,“這事同西白姐你有關嗎?”
“嗯,叫你猜對了,”方西白神情添了絲落寞,“我打小就愛畫畫,一直被人誇畫得好,將來能成個大畫家,我爸的下屬都以得到我的畫為榮,甚至到最後,很多人都買我的畫……”
張玫玫聽著心裡頭也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後來、後來怎麼樣了?”
方西白苦笑,“還能怎麼樣呢,無期呢,還是好的,起碼有命呢。”
“所以,”她低沉了嗓音,“就算最開始好像都是無傷大雅的,到最後都是險惡的陷阱,人要是沒有強大的自制力,恐怕……有時候有強大的自制力也沒有用,你的家人都陷了進去,你也會跟著陷進去出不來。有時候並不是只盯著那麼一個人。”
張玫玫聽得有些唏噓,“西白姐這些年你一個人很艱難吧?”
“也不難,”方西白笑得有些嘲諷,“平時都有人奉承著你,事兒一出人人喊打也是應該的,既是享受過了,也得受著這結果。最可笑的是我爸進去了,還想讓我把所有的錢都轉走,讓我把錢託付給他心愛的兒子,你不知道我恨不得他們都去死。”
她笑著說,到顯得有些悲哀,“別人都當他是愛妻愛子,誰提起他不說他待妻女極好。要是他真愛我這個女兒,豈會叫我站在浪尖上?”
這讓張玫玫聽得無語,“還好他進去了。”
方西白沉默了一下,“是的,他進去,我還把錢全交還給國家了,讓他好好地監獄里待著呢,待到老死為止,好幾億呢,沒給他心愛的情人跟兒子一分錢。你看我多痛快呀。”
張玫玫有些同仇敵愾的意味兒,“西白姐你做得很好,你做得對。”
“可我有時候也會後悔,”方西白嘆口氣,“他要是不進去,恐怕我就有馬女士的成就了。”
沒等張玫玫搭話,她自己又笑出聲來,“哎,還是成名好呀,我同學們多多少少都在業界出了小名兒,偏我的畫一張也賣不出去,誰也不敢沾了,生怕再摻合到什麼事上。”
張玫玫伸手輕輕按在她的胳膊上,“西白姐,你別自責,你做的事都是對的。”
畢竟是親爸,她想,哪裡能不自責的?
方西白將車子停在建春公寓外頭,就看著張玫玫下車進去后才將車子開走,以前她爸也住在這裡頭,那會兒一家叄口的多幸福,也只是她以為的幸福,甚至是她同媽媽之間的幸福——那個應該站在她跟媽媽跟前擋風雨的男人,早就有了別人,甚至還想將收賄的名頭都推到媽媽的身上。
她回到藝術館,鄭早早已經在辦公室等她,所有沮喪都已經收拾好,剛走進辦公室,她就笑得燦爛,“早早姐,我把人送到了,人還挺厲害的,將得馬女士不得不妥協。”
鄭早早打量了她一下,“你把陳景弄到手沒有?”
方西白笑容一僵,便抱怨道,“早早姐,你不知道他人多難搞,清高得跟什麼似的,我就是請他吃個飯,他都不行。他要是同馬女士這麼通情達理就好了。”
鄭早早“嗤笑”,“就她還通情達理?張玫玫那裡怎麼樣,叫她去同陳景說?”
方西白就嘆氣了,“早早姐,你別看她年輕輕輕的,心眼兒可不小,精得很呢,我把我爸賣了,人家到是說我做得好呢,做得對呢。”
鄭早早失笑,“哎,你也真的,叫你這麼老實,把你爸的事說出來做什麼。”
方西白還為自個兒辯解,“早早姐呀,我這不沒辦法嘛,得取得人信任呢,只得把自個兒老底給賣了。再說了,不把傷口給別人看,怎麼叫別人曉得我一片真誠的心呢?”
鄭早早笑著睨她一眼,“得,道理都叫你說完了,事情還得緊著些。”
方西白立即應收起嘻皮笑臉的姿態,“早早姐你放心,我一定會辦好的。”
“嗯,你自個曉得辦就好,”鄭早早還不慌不忙地提醒她,“你要記著你來了我這裡才能過得上這樣安靜的日子。”
方西白自然是要表忠心的,“早早姐,我不會忘記的。”
鄭早早見她一臉的鎮重,到是掩唇笑出聲來,“也別這麼板正,你記得就好的,放心裡頭就行。”
讓她放在心裡頭就行,可見天兒的就提醒她,她不是不記這份人情,但誰想叫別人一輩子束縛住呢,她不想的——
張玫玫推著行李箱出門,離登機還有兩小時,她就還是用手機叫了車來,也不叫司機接她,她覺得自己還是沒必要有那樣的架式,什麼出入都得司機接送啦,二叔在政府機關裡頭,她可不能太高調叫二叔被人在背後說話。
二叔給她買的機票是商務票,到沒讓她太驚訝,她寒暑假結束,張哥也給她定的是商務艙。臨上機前,她還收著了幾條消息,頭一個看到的是二叔,還有兩個伯伯的,都叫她看得提心弔膽,生怕邊上的人看到她手機上的內容。
人嘛,難免作賊心虛的,她豈是只做賊?
她這是腳底下踏了叄條船,稍有個不慎就得給淹死,恐怕都沒有能伸出手來救她。
從這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無非是一個小時的事,她取了行李,就拉拽著行李箱往外走,還沒走到出口那裡,就見著翹首盼望著的張哥同李姐,腳下的步子就跟著快了起來,行李箱就有些可憐,被她拉著七歪八扭的。
出口處,張哥連忙來接手她的行李箱,哪裡捨得叫她動,“你媽還怕飛機晚點呢,還挺準時的。”
“沒有,可不是我,是爸一直在擔心飛機晚點,”李姐立時就把張哥的話給戳穿了,挽著女兒的胳膊,“怎麼一點兒都沒長肉,好像還瘦了?”
張玫玫拿手摸摸自己的臉,“有嗎?我沒感覺呀。”
“真箇傻姑娘,”張哥唏噓道,“你自個哪裡能曉得,你媽都多少天沒見你了,這不就看得出來了?”
聽得張玫玫覺得有些怪怪的,可想想也是這麼個理兒,見天兒見著的看不太出來,到是許久未見著的一下子就看出來的,“媽,有青蟹沒有,給我補補?”
“一回家就曉得吃,叫你爸弄,”李姐嫌棄道,可話里的寵溺可掩飾不住,“我早就給買好了青蟹,保證肥的,不是養殖的,是純野生的。”
張玫玫自小給養成的習慣,吃青蟹除了蔥油外就喜歡吃青蟹燉的酒,就這麼就著,好似就聞到了那味兒,覺得特別的香甜,“那我等著吃。”
一家叄口說著話,很快地就到了車子邊上,張哥把行李箱放進後備廂里,就自個兒往駕駛駕駛座一坐,“回家了!”
“嗯,回家了!”李姐附和。
“噗噗噗——”張玫玫就跟小時候一樣,拿手捏握起來放在唇上,跟個小喇叭似的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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