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今,她倒也不羨慕了,因她也有了那個寵她的人,讓她將那些無形的束縛甩開,如爹娘在時那般任性,讓她能真正的做她自己。
她想著齊鈺錦像個小孩似的黏人,想著齊鈺錦不喜丫鬟婆子伺候自己沐浴,她對自己近乎有求必應,卻又對著旁人伺候沐浴這樣的尋常小事不鬆口。
顧莞莞此刻跪著,心境卻是轉變的如在府中般淡然。
景帝趙益看著自己空空的手,臉上已是難看的很,開口也顯得有些艱難,“表妹如今竟這般疏冷了,表妹明知,表妹下跪,我會心疼。
”說著他邁步,他扶著顧莞莞起身的力氣有些大。
顧莞莞被拉著起身,她有些驚訝的抬眼,看著趙益的雙眼儘是不解。
她很少聽見趙益未稱朕,趙益年少登基,她當年入宮的時候他已經是皇帝了。
她更震驚的是,他們從來都保持著表兄妹禮節,從未有過這等直白的言語。
即便再蠢鈍,經歷過前世那回,她也是能知曉她心中的表哥,並非僅當自己是妹妹。
如果真當她是妹妹,當初齊鈺錦也不會死。
雖下毒的是太后,謀划那一切的也是太后,可那封妃聖旨一定是皇帝的主意。
“表妹,你當真就認命了?”趙益頗有些不甘的問。
他自然不甘心,他自小便以為表妹將來會是他的皇后,可他被母后騙了,所有人都被母后騙了。
她將侄女接進宮,根本不是用來做兒媳的,即便自己苦苦哀求,心冷如她,卻依舊將表妹嫁與一女子,滑天下之大稽。
顧莞莞退開,拂開那隻抓著自己的手,語氣恭敬疏離,“臣婦惶恐。
” 趙益只覺不可思議,他的表妹對自己從來都是淺笑 溫柔,何曾有過今日這樣的冷漠。
難不成表妹真的被齊王迷惑了? 他表情木訥,坐回椅子,“表妹可知,此次我為何會出現在此?” 顧莞莞疑惑看去,趙益的視線始終放在顧莞莞的臉上,他依舊是溫潤的嗓音,“表妹,跟我回長都城吧,我是來救你的。
” 他本只是從母后那裡得知,說莞莞與齊王的感情越來越好,甚至母後派去的心腹皆消失了,母后已經在猶豫要不要將她暗衛兵的人派來萬巴城。
他再是了解不過他的好母后,起了這個心思,便已經是決定了,這才偷偷過來了。
當初他保不住表妹,讓表妹下嫁給一個女子,如今他不想連表妹這條命都保不住。
他這個皇帝做了土幾載,最大的勢力,竟也只是能收買兩個太後宮里的小太監,就連要救人,他都只能藉助父皇給他留的土二暗營,也是再沒有比他窩囊的皇帝了吧。
趙益心下冷笑了些,他一定要救表妹,待將表妹帶回長都城,母后如還如此心狠手辣,他便就在朝堂上將這帝位給母后罷了。
趙益再是清楚不過,他這個皇帝並沒多大的本事,朝堂之上唯有父皇留下的老臣是保皇黨,近幾年他親政的新臉孔亦是他的勢力,但還有一大批母后掌管大權時提拔上來的,如若真要撕破臉皮,最多也只是一個頭破血流,誰也討不著好。
顧莞莞先是一頭霧水,又見趙益一臉沉重,便想到了太后的身上,只是面上依舊謹記自己現在作為剛出嫁不久齊王妃的身份。
“陛下這是何意?臣婦並無危險,且臣婦已為齊王正妃,怎可隨意離開。
” 趙益滿腔的失落情緒,他的心真的很疼,比成為母后的傀儡,比眼睜睜看著表妹出嫁還要疼。
無論是誰的眼中,他都是再幸運不過的人,他是萬人之上的帝王,卻依舊一人之下。
他後宮的女人個個出身好長相佳,誰見了他都是一副討好的模樣,可那裡再沒有他最心愛的表妹。
“表妹,別這樣好嗎?這世上只剩下你我,我們是相依為命的啊。
”趙益雙眼有些泛紅,她忍受不了這樣的疏離冷漠。
就好似他們之間只是皇帝與臣子的妻子這樣毫無關係的二人。
顧莞莞已經沒有當初那般好的耐性了,她嘆了口氣,也不再想著套話了,她正視著趙益,“陛下,您既然來了這,想必也不是來為了撒個謊騙我的,我的危險是來源於姑母,是嗎?” 她將四大丫鬟和太後身邊的嬤嬤都沒留下,太后沒收到齊王府傳給她的消息,那她另外的人自然就不會坐等著了,齊王府以及她這些天的所作所為想必已經傳到長都城。
更何況這家鋪子未開張前便名號給她打出去了,滿城的髮捲,還請了戲班子,現在城中哪家閑聊不會提一句齊王妃開的吃食店呢。
即便齊王府的東院子混不進人,那旁的偏院掃地的丫鬟想要混進來還是有可能的,更何況是混進一個不排外的萬巴城了。
她這般大張旗鼓,原本就是向太后,向顧家發出戰書。
趙益有些頹然點頭,“表妹,即便你我從未挑破過這層窗戶紙,可母后的為人你也是知曉的,她不允許任何人忤逆她,你將她的人都打發走,還拋頭露面做起買賣,甚至你也知曉的,母后不願你與齊王走的太過親近。
” “陛下不覺好笑?當日要我嫁的是姑母,可不要我與夫君恩愛的也是姑母。
” 趙益聽見那“夫君”二字,心又是一疼。
但他沒忘記自己來的目的,他根本沒多少時間,他甚至能猜到現在萬巴城就已經遍布母后的人,等著將他捉回去,他可能只有這麼一次機會能這般輕易的見到表妹,他不願多耽誤一點時間。
“其實你我都心知肚明,母后想要的,是齊王的命,只要我帶著你回了長都城,不影響母后的計劃,便一切都能回到以前了。
表妹,跟我走吧,就趁著現在齊王的人沒跟著,而我帶來了暗營的所有人。
”趙益有些苦口婆心。
他相信表妹只是因為與齊王成親,才會與她親近起來,畢竟表妹就是那樣好的姑娘,她一定只是因著出嫁從夫這四個字,才會有傳到長都城的夫妻恩愛。
只要自己將人帶回去了,他們二人一定會回到從前的,他的表妹並未變心,只是這世上的規矩使然罷了。
顧莞莞看著眼前的趙益,頗有些不敢相信,原來皇帝比他想象的還要懦弱無能。
是什麼時候,她曾經視為兄長的人變成了這般。
顧莞莞有些自嘲,明明都經歷了一回死,知曉太后是什麼樣,也知曉了皇帝亦算得上是幫凶,可自己來這之前,卻依舊還帶著些幻想。
她想著這一次可能因著重生一切都變了,她甚至還想,皇帝來是不是來給自己與齊鈺錦通風報信的,如果是那樣,她甚至都願意依舊感謝他曾經做了自己兄長。
可沒有,皇帝依舊想要齊鈺錦死,甚至依舊想拿著他那自私又好笑的喜歡來將自己關回皇宮去。
就如前世,當她拿著被齊鈺錦染上鮮血的封妃聖旨去找他的時候,他偏執的可怕,只想用權勢讓自己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