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自己娘親一臉嚴肅的訓她,這還是幼時自己偷著溜出去被抓到了才有的訓斥,那時候長兄還在,她還未背負起齊王府,齊家軍。
雖是被訓斥,齊鈺錦卻並不覺難堪,反而是一種久違的被寵感,她低著腦袋,乖巧的回了句,“孩兒這就回去。
” 她聲音低低的,不似往常的冷淡,難得的帶有一絲女兒家認錯的樣子。
老王妃也愣了一下,她看了一眼自己養大的女兒,而後無奈的給了孟有憶一個眼神,“趕緊扶王爺回房去。
” 待正主的影子都看不見了,老王妃才大手一揮,“來來來,今天都不醉不歸啊。
” * 新房中,原本倒在被子上的顧莞莞一聽有人進來了,趕忙做了起來。
白二是跑進來的,“王妃,快,王爺過來了。
” 一旁打打著扇子的丫鬟趕緊停了手,奶娘拿著鳳冠就要替顧莞莞戴上。
“不戴這個了,直接將蓋頭拿來。
” 奶娘掂量著著鳳冠的重量,便將其好好收回柜子,拿了大紅蓋頭蓋在顧莞莞腦袋上。
馮嬤嬤站在一旁冷眼瞧著,心裡琢磨著這狀要怎麼告才好。
沒一會兒齊鈺錦就進來了,跟在身後的只有孟有憶一個人,房中的幾個僕人還奇怪著。
這怎麼也沒個人來鬧洞房,新房中總不能太過冷清。
“都下去吧。
” 這會兒馮嬤嬤可就站不住了,一張笑臉迎上來,“王爺您可算來了,這按著規矩,得掀了蓋頭,飲了交杯酒,才算禮成。
” 齊鈺錦卻是一個眼神都沒給她,直盯著床榻上坐著的人,薄唇微啟,“我知道怎麼做,你們都下去。
”她像是累了,揮手的動作都隨意的很。
馮嬤嬤還想說什麼,可瞧著那張冷臉,到底是不敢多話了,只是在心裡盤算著要怎麼跟太後娘娘稟報。
這穿著大紅喜袍的人一臉肅色,奶娘幾人想說寫什麼又不敢開口,只是隱隱擔憂的看了一眼王妃,才慢吞吞的兩個老嬤嬤五個丫鬟退出了房間。
孟有憶也識相的要退下。
“你等等,你去廚房那些吃的來。
”又說了一句,“要以你殺敵的速度回來。
” 孟有憶嘴角抽了抽,應聲跑起來。
齊鈺錦也不上前,就站在原地盯著那蓋著大紅蓋頭的人。
室內一片寂靜,她心裡頭卻是有些亂。
既想上前,又不想上前,矛盾的很。
到底是沒上前,自個出了內室,在桌邊坐下。
“過來坐。
”她定定說了一句。
顧莞莞:……她這是看不見自己蓋著蓋頭?看不清路要自己怎麼過去? 想著齊鈺錦有可能對自己有點子想法,她終是未開口說話,只自己扶著床慢慢起身,從蓋頭下方看著自己的鞋子慢慢挪著小步子。
好在她對這房間足夠熟悉,雖是磨磨蹭蹭,在孟有憶風一樣的速度回來后,坐在了那擺好了酒菜的桌前。
“王爺,我有些話想說。
”顧莞莞坐下便開了口。
她必須要說個清楚,這已經是迫在眉睫了,大婚過後她就要著手開始打出萬巴商戶的名頭了。
齊鈺錦好似並不意外,“說吧。
” 顧莞莞很想看看齊鈺錦現在的表情,“能否請王爺先將蓋頭掀了。
” 她本可以自己將蓋頭掀開,反正也不是真成親,可她莫名的就是覺得應該由這個人掀開。
好一會兒的寂靜,顧莞莞抬起手,準備自己掀開,手卻被按住了。
齊鈺錦的手總是暖和的,在大冬天的雪天,她的雙手就像個暖爐一般。
顧莞莞卻正好與她相反,六月天,哪怕是出汗了,雙手依舊涼涼的。
手被覆住的時候,她一下就感受到那暖意了。
那暖意並未在自己的手中停留太久,眼前便有了燭光的亮度。
齊鈺錦掀開蓋頭的動作很快,那張明艷的臉出現在她眼中。
與前世一樣惹人驚艷,讓人不自覺的就想要佔有。
她端起顧莞莞面前的酒杯遞過去,“交杯酒先喝了吧。
” 這聲音讓人聽不出起伏,不知說話的人是何情緒。
顧莞莞抬起眼去看,四目相對,她一愣。
這人的臉上這是受傷的表情?那眼中竟透著委屈。
前世整整五年,她好似都從未從自己的枕邊人身上看到這樣的表情。
她分明沒哭,可是卻讓人看著像是被全世界拋棄了一般。
最讓人不知所措的事,顧莞莞的心竟然有一絲波動。
她竟因著齊鈺錦這幅表情而感到心中酸澀,有一種陌生的,心疼。
齊鈺錦見她不動,又催了她一聲,“不是有話要說,禮成后想說多久就說多久。
”她固執的腰將大婚的禮完成。
這樣顧莞莞便又是自己的妻了。
那愣住的人終是接過那杯酒,齊鈺錦也端起自己的酒杯,與顧莞莞手挽手交叉,將杯中冰涼的液體飲下。
禮成。
雙雙將空了的杯子放下,卻都看著那空杯發起了呆。
齊鈺錦是不知自己該作何反應,她瞧見那髒兮兮的小乞丐時,還有什麼不能明白的。
她曾幾次懷疑,懷疑顧莞莞與自己一樣是經歷過這一切的人。
顧莞莞知道自己的字,在夢魘中喊自己,知道不路過益州城的反應,益州城的遠親,對待自己與前世全然不同的態度。
她早該確定的,卻總是覺得這樣怪異的事情不可能再發生在另外一個人身上。
何況顧莞莞現在該入了宮,與她心中的狗皇帝恩愛著才是。
可是那個小乞丐的臉,終是讓她心中明了,顧莞莞,你也回來了。
那個乞丐分明就是上輩子在王府養了五年的胖丫。
顧莞莞發獃卻是因著不知該作何態度,冷靜下來,她也下了決定,收起自己那莫名的心疼,撕下自己那張假笑的面孔,換上一張冷臉,“莞莞想求王爺,三個月後給莞莞一紙和離書。
” 她沒有別的選擇,最不想與齊鈺錦冷言冷語的便是她了。
五年夫妻,即便沒有戀慕之情,可朝夕相處,最親近的朋友總算得上的。
然,現在齊鈺錦全然變了,她便也不能以前世的齊鈺錦來看待,先遠離她才是唯一的選擇。
遠在長都城的顧清伶實在可怕,她壓根不清楚那個人到底是如何打算,又在這王府中安排了多少人。
在自己得不到齊鈺錦的信任時,太后是不是會轉變法子,直接對齊鈺錦下手。
這些她通通不曉得,她只知道,自己這輩子絕不能再成為齊鈺錦被害死的幫凶。
齊鈺錦卻是冷呵了一聲,她轉頭去看顧莞莞,只看得見一個側臉,“怎麼?如今改了路子,連騙都不願騙我了嗎?” 這莫名的一問,顧莞莞亦轉頭去看齊鈺錦,卻見她的雙眼受傷的模樣更加顯眼了。
她的心軟了,卻依舊死死用大拇指掐著自己的食指,強迫自己繼續冷漠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