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誒誒,長福,你怎的還在這兒掛燈籠,趕緊的去後院搬東西去。
”一聲清脆的女聲喊來。
那正與幾個小廝談笑的長福趕忙將手中的燈籠放下,小跑幾步到那姑娘跟前,笑得一臉討好,“丁香姑娘來了,我這就去。
” 丁香瞟了他一眼,不再搭理,徑直越過,緊接著就去指揮著那突然噤聲的幾個小廝掛燈籠。
只見那一邊揩汗一邊晃著手指揮的老管家在那院中領著小廝進進出出,那小廝手中抬著的箱子無不綁上了大紅綢帶。
丁香雙手插著腰,見著老管家跟一條胖頭魚似的扭來扭曲,就沒忍住笑著打趣,“劉管家,您也少吃點,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您腹中有胎呢。
” 邊上的小廝都憋著笑低下了腦袋,不敢作聲。
劉管家只瞪了丁香一眼,便一揮衣袖趕著小廝趕緊的將箱子搬進去。
在心裡頭卻是冷哼了一聲,要不是聽說這是自小跟著郡主一塊長大的大丫鬟,是郡主跟前的紅人,他早發作了。
且等著她失了郡主的寵后,看他不把這個小賤蹄子發落了去漿洗衣裳去。
這外頭熱熱鬧鬧的,即便天暗下來,依舊是亮亮堂堂的。
顧莞莞就是在這樣的吵鬧聲中醒了過來。
她睜開雙眼,腦子一片空白,慢慢的回過神來,掐了一把自己的腰,那傳來的痛意卻是讓她更加疑惑。
她拍了拍額頭從床榻上坐起,撩開床簾,入眼的畫面陌生又熟悉。
這分明是她的府邸。
是她莫名被封了福音郡主賜婚於齊王的時候,給她的郡主府邸。
如今腦子裡倒是只剩下長都城那些個自詡貴女的冷語。
往後她們見了自己這個商戶女得行禮,可不心裡頭膈應的慌么? 顧莞莞無聲的勾了勾嘴角,很快收回,開始打量起這個房間,順帶著聽著外頭嘰嘰喳喳的聲音,慢慢的想要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分明就是中了毒,早該投胎去了才是。
忘了穿鞋襪,便緩緩 走到那妝台的鏡前,看著鏡子中的姑娘,有些愣了神。
這髮髻,及她那不施粉黛的臉,活像是未出嫁時的自己。
她記得很清楚,大婚後她便換了婦人的髮髻,還有那張臉,大婚第二日,丁香便勸著自己往後要好好妝扮自己,身為齊王妃免不了要出去見人的。
長期施了粉黛的臉與從未碰過那些東西的臉是全然不一樣的。
她下意識看了看地面,那外頭的光透過窗戶紙照進來,那清晰的黑影子,她不是鬼。
她顧莞莞,回來了?還是腦子裡的那些記憶,只是一場夢? 她愣愣的坐回了床榻上,只花了片刻便想開了。
管她是夢還是重來了一世,她都當成是老天爺給她的補償了。
這樣別人求不來的機會,她該得好生把握著才是。
第一件事,她便要讓自己離的齊鈺錦遠遠的。
如今是何時了? “外頭可有人?”她高聲喊了一句。
如今她可不會再端著了,什麼貴女就該輕聲細語,都是鬼話。
這一次,打死她也不會老老實實的做那花瓶貴女。
她顧莞莞是什麼樣的,就是什麼樣的。
外頭立馬有人敲門,“郡主可是醒了?奴婢進來伺候了。
” 進來的是顧莞莞的大丫鬟綠蓮。
她滿臉笑意,“郡主今日睡了一整個下午呢,可是要傳膳食?都備著呢。
” 顧莞莞面無表情,“今日是什麼日子了?” 綠蓮笑著說:“郡主可真是睡糊塗了,今日是六月初二啊,再有三日您便要大婚了。
奴婢聽說齊王的人馬今日已經到城內了。
” “出去。
”顧莞莞瞟了綠蓮一眼,冷冷的說了一句。
綠蓮的笑臉立馬變了,驚慌的看著顧莞莞,“郡,郡主,怎麼了?可是綠蓮做錯了什麼?” 她自小跟著顧莞莞長大,從來沒有見過她這般冷言冷語的時候。
從她是小主子開始,到主子不久前接了賜婚聖旨,都是再溫柔不過了。
顧莞莞眯了眯眼,扯出一張以前的笑臉,“我只是有些餓了,你去備些膳食來。
” 論戴面孔,她顧莞莞不比誰差。
畢竟那夢裡頭,她一裝就裝到了死呢。
果然,綠蓮立馬就老老實實的出去備膳食去了,她們家姑娘,絕對的貴女風範呢。
哪個長輩見了不得說一句端莊賢淑,更難得的是,她們姑娘不僅賢,還有一張傾國傾城的絕色臉。
就是要嫁給一個女王爺,真真是可惜了。
大贏王朝雖風氣比之前朝開化了不少,可這貴公子好男風的,也得正兒八經娶妻生子,不影響傳宗接代,才敢明著養男人。
女子就更不用說了,除了一個珍月公主未嫁便養女人,再無聽說過有女子光明正大找女人的。
可那珍月公主是什麼人,那是公主,是先帝爺死了都要留下遺詔看顧的人。
綠蓮直到到了小廚房,依舊是在遺憾著。
自家郡主這樣一個仙女似的人物,哪家男兒看了不想好好嬌養在府中,往後卻要去那西北受那風沙之苦。
還得與一個身上長年在軍中的粗人過下半輩子,偏生那粗人還是個女子。
想的差點,戰場上刀劍無眼,要是一個不留神……她家主人膝下無子嗣,往後半生,難呀。
這邊綠蓮想著自己主子往後會有多慘,而她身為主子的大丫鬟也要跟著去西北受苦,她端飯菜的動作都慢了不少。
那邊顧莞莞卻是心急如焚,還有三日她們便要大婚了,她該如何在三日之內讓太后收起這道賜婚聖旨。
她是死也不願意再嫁給齊鈺錦,不是別的,而是她知曉自己離她越遠,便越是在保護她。
嫁給她,就意味著在幫著太后害齊家。
上輩子她不知裡頭的道道,聽了自己奉為恩人的姑姑說,齊家為朝廷做了不少貢獻,然對方已經到了異性王爺的位置,再無賞可賜,聽聞那齊王爺不好男色,就想著為她指一個王妃。
偏生皇家已經沒有適齡未定親的姑娘,就一個未嫁的珍月公主,也三土了,手上還有先帝爺的遺詔,誰也不敢動她。
她又說起了那年輕的齊王爺,將那齊王土八歲一戰成神,如今二土五歲,身上已是戰功赫赫的傳奇故事講了一遍。
那些故事她都聽說過,長都城的大多數人也都聽說過,不僅外頭的茶樓說書先生,就連宮裡頭的小太監小宮女也經常談起,說的神乎其神的。
當初的她一是為了報姑姑的養育之恩,二也是知曉那齊王保衛一方百姓,是個英雄,她跟這長都城所有的人一樣,尊敬這個傳奇裡頭的戰神。
再有就是她已經土八,長都城與她一般大的姑娘早幾年就出嫁了,再加上皇帝表哥這些年有意無意的示好。
何況太后是先下了旨意的,要麼是抗旨被匆忙指著嫁給哪家的公子哥,可這長都城的公子哥有姐姐妹妹的多數,偏生那些小姐們都不喜自己個,嫁過去了,哪怕是已經出嫁的小姑子,日子也討不著好。